打斗的声音过于激烈,重华殿的诸位自是也听见了。
梁王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侧耳细听了听,惊恐的看向上首的姬亥,又看向优哉游哉的姬旼。
他现在手心都汗湿了,浑身发抖。他胆子小啊,他还没娶媳妇呢,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诸位大臣自然也是听见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到底年纪大了一轮,还算沉得住气,抬眼看向上首的姬亥,见他气定神闲,便知此事问题不大。
歌舞丝竹停歇了,舞姬与伶人皆退下去。
姜太尉叹口气,不知是哪个藩王不长眼闹起来了。
津西在华阴公主耳边低语片刻,只见姬幼宜神色陡转,变得凌厉起来,抬手摔了手中的杯盏,推翻了面前的卷案,琉璃瓷玉,杯盏器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她这一遭动作,惹得众人将目光都投了过来。
梁王胆子小,被她吓得一哆嗦,往姬旼那处躲。
姬旼将他推开:“滚滚滚滚滚!”
姬幼宜绕开满地的凌乱,径直去寻了上首的姬亥,眼神狠戾,险些要吃人,殷却暄还是第一次见雍容的华阴公主是这幅神情。
她印象里,华阴公主素来都是高高在上,霸气凛然的,高傲不可一世。
姬幼宜心焦道:“桓儿和郦儿被姜息楼掳走了。”
殷却暄闻言一惊,弹起身来:“什么?”
姜息楼简直丧心病狂!两个孩子才五岁,那么小!
姬亥将她拉回座位,示意二人稍安勿躁:“太尉府有安排的内应,两个孩子不会有事。”
殷却暄全然相信姬亥,吊着的那颗心放下了一半,心中默默为两个孩子着急。
姬幼宜藏在素白广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挣扎了许久,方才冲着姬亥眼神复杂道:“那我便信你一次。”
两个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只要两个孩子安康。
但她不能继续安然端坐在宴席上,姬幼宜从津西手里接过钢鞭,拎着裙摆昂首下了高台,迤逦的裙摆根本无法使她脚步减慢半分。
她方才出重华宫,就见齐言瑨冷着脸,身后跟着一队华服腰间别刀的侍卫,手里拖着的是五花大绑的姜息楼。
姜息楼的四肢被打折,无力的像是四条面团一样耷拉着,为防止他咬舌自尽,又被卸了下颚。
如今正是冷汗津津,脸色铁青,嘴唇煞白,鬓发散乱,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众人与华阴公主行礼,津西和容星给齐言瑨弯腰请安。
姬幼宜看着半死不活的姜息楼,心里的气出了一半,吊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既然姜息楼都半死不活的被送来了,想必两个孩子是安全的。
她自降身份,一个巴掌刮在姜息楼脸上,长长的指甲勾出五道血痕,隆起殷红的巴掌印。
“贱人!”她咬了咬牙,最后憋出两个字。
齐言瑨默不作声,拎着人往重华宫里走,临走难得多事与华阴公主道:“小郡王和郡主现在应当和宣王在一起。”
宣王,宣王可都死了两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对对!是你爹!是你爹!快叫爹!
姜太尉,不是藩王闹事,是你鹅子!是你鹅子!
第60章
姬幼宜一听,登时身子一歪,险些就要晕过去。她虽是不相信殷却骁死了,但所有人印象里,殷却骁就是个死人了。
津西和容星赶忙架住姬幼宜,用手给她扇风,又掐人中,将人扶回殿里,好歹让人缓过神来了。
齐言瑨也不管她,说了这句话后自顾自就进了重华殿。
一队人浩浩荡荡进来,本就打眼,尤其在这布满喜庆颜色的大殿里,陡然冒出一队黑衣侍卫,更遑论领头人手里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人。
齐刷刷的单膝跪地,低头按刀。
齐言瑨肃声道:“启禀陛下,谋逆贼人已被拿下!”
“小齐大人辛苦。”姬亥抬手,示意他们平身。
殷却暄在见到齐言瑨的那一刻,便知道今夜的风波算是过去了。
众臣定睛一看,不得了,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哎,那谋逆的贼人,怎么看着像您家公子?”太子少保尖声指着软趴趴成一堆烂泥的姜息楼,对姜太尉道。
姜太尉惊疑不定,他实在不敢相信。
待看清了地上之人模样,当即吓得冷汗津津,嘴唇发抖,两股战战。
姬亥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人,对姜太尉温声道:“姜太尉不来瞧瞧自己的好儿子?”
语气温和的如同唠家常,全然不似兴师问罪。
殿内抽气声此起彼伏。
“当真是姜太尉的儿子?”
“哎呀,这……”
一向对着姜太尉溜须拍马的太子少保摸摸离姜太尉远了些,生怕沾上一点儿关系。
姜太尉颤颤巍巍的与夫人姚氏一同上前,跪地大呼:“陛下,老臣冤枉,其中必定有蹊跷,老臣一家对陛下是忠心耿耿啊!犬子必定是受人栽赃陷害的。”
外头的打斗声停了下来,一时间重华殿内安静的连针掉落之声都听得见。
姬亥招手,外头押进来一人,驼色的甲胄上血迹斑斑。衣襟上绣着的正是西大营的虎纹。
“此人,姜太尉可认得?”姬亥指着地上那人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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