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明殿弟子离开之后,乔晚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清朗的碧空下这巍峨起伏的群山,看了半天,也站了半天。
直到孟广泽惊讶的嗓音响起:“妙法尊者闭关,你不去看看?阿晚,你与这位尊者关系不是很好吗?”
乔晚觉得有些挫败,捂住了脸:“前辈……我……我也不知道。”
孟广泽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脑袋:“去看看吧。”
自家女儿喜欢上个佛门高僧这件事儿,孟广泽无法多说点儿什么,看着少女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更有些苦恼,叹息自家女儿情路之坎坷……甚至于……无望。
“我在想。”昨天的高兴被兜头浇灭了个一干二净,乔晚沉闷地道:“是不是避开前辈比较好。”
喜欢这种情绪,根本由不得她自己掌控。
乔晚心里很清楚,她与妙法尊者没有半点可能性,倒不如……倒不如就此减少点儿接触。
那两三个大光明殿弟子惊讶的嗓音仿佛还在耳畔回荡。
“乔姑娘,你与尊者关系最好,尊者没告诉你这件事吗?”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因为对她的仰慕之情而感到困扰,所以才故意没有告诉她吧!!一想到这一点,乔晚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尴尬如同潮水一般快要将她吞没了。
但是这叫她怎么回复那些大光明殿弟子呢。
或许是看不下去她这般纠结和沉闷了,孟广泽温和地,掰碎了讲给她听。
“那位尊者这一闭关,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关,到时候你又要沉睡,不去看看,阿晚,你确定不后悔吗?”
“去看看倒也好,思念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你刻意逃避而减弱半分,反而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强烈,直至沉溺其中。”
乔晚震惊地看着孟广泽:“前辈……?!”
她爹怎么会那么熟练啊!
孟广泽轻笑了一下,又摸了摸她脑袋,笑吟吟道:“那是因为将阿晚交给乔家之后,爹爹无时无刻不都在想你啊。”
宽厚的,有些粗糙的手掌落在发顶,乔晚脸又忍不住红了。
够了!这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的老男人。
不过,被孟广泽这么一分析,乔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紧了腰侧的佩剑,冲下了昆山。
这回尊者没有回大光明殿,而是一路往北,往北境大雪山的方向去了。
那里……是魔域与修真界最重要的关隘。
不用多想,乔晚也能明白,妙法尊者选择在此处闭关的用意。
一路马不停蹄地狂奔,终于在渡口前,乔晚远远地隔着漫天的芦花,瞥见了渡口前那几道寥寥的清寂的身影。
晚霞落在这冷冷的一汪秋水中,渡口前芦苇丛生,秋风乍起,芦花深处荡起雪涛。
佛者看上去有些清瘦寂寥的身影,也落在了这冷冷的秋水中,藏蓝色的长发被秋风吹起,风灌满了青色的袈裟袍袖。
极艳,极哀。
前来送行的人不多,或许是因为在山门前就已经寒暄过,如今这渡口只有妙法尊者与门下两三个弟子和一匹白马。
妙法尊者敏锐到几乎可怕地抬眼,目光落在了芦苇荡中乔晚的身上。
“乔晚?”他皱起远山般的眉,“你怎么在这儿?”
乔晚不太自在地上前几步,“前辈……”
在那道严厉清正的视线中,喃喃道:“我……我来送送你。”
话音刚落,那道严厉的视线突然柔软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天际突然飘起了蒙蒙的细雨,天际雾霭蒙蒙,芦花被风一吹,恍若雪花漫天四散。
雨水清瘦,水波荡漾。
在对上那莲华青眼的刹那,看着这芦苇深处的清瘦身影,乔晚心里冷不防地想起了“银碗盛雪,明月藏鹭”那八个字。
“前辈……”乔晚顿了顿,涩声问:“前辈这回要闭关多久?”
“直到心魔安生。”
乔晚默默行了个晚辈礼:“江湖纷扰,难得有此机会,前辈且安心修行。”
“请让晚辈……”局促道:“请让晚辈,送前辈一程吧。”
妙法尊者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出言拒绝。
主动牵着那匹白马,乔晚静静地落后在佛者半步。
没想到妙法尊者竟然温言道:“到我身边来。”
“这几天可有所感悟。”
乔晚抿唇,审慎地回答:“世相无常。”
“望你能歇一切攀缘,贪嗔爱取,垢净情尽。不被见闻觉知所缚,不被诸境所惑,望你能在锦绣丛中,秉持本心,勤勉修行。”
乔晚心境突然间也清静了下来,与佛者并肩,沐雨缓缓而行。
乔晚问:“前辈,请问三教有什么相同或不同之处吗?晚辈儒释道三修,始终不能将这三教功法贯彻。”
妙法答:“你若用它就相同,你若拘泥于它就不同,迷惑省悟在个人,不再三教的相同与不同。”
”前辈的意思是,不论是儒,是道,亦或是佛,不过都是渡人的大道罢了?”乔晚略一思忖,又问,“那什么是道?”
妙法答:“平常心即是道。”
乔晚问:“时人多想着得道成仙,前辈怎么看?”
妙法答:“心生向往之意,则生执着之心,即背离大道。如登大道,则广阔开朗,如荒荒油云,寥寥长风,心境开阔,心无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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