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才喃喃道:“王爷,妾身不……”
于成钧捧着她的脸,看着那艳如桃李的脸颊此刻煞白一片,他说:“别咬文嚼字了,叫我一声夫君来听听。”
嗓音暗哑,似在压抑。
陈婉兮静默,心潮如湃终究又复归平静,良久吐出几个字来:“王爷,我不能……”
于成钧将她搂在了怀中,轻抚着那单薄的背脊,沉声道:“昔年,丹阳公主不肯与驸马同房,乃是因嫌其粗笨丑陋。婉兮,你也嫌弃我么?嫁给我,你很不甘愿?”
陈婉兮无言以对,从这些日子相处来看,于成钧性子虽粗糙,实则是个好人,比京中那些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知好了多少。他勤谨向上,也并无一分恶习,每日除却入宫议政,便是在府中待着,有时也到演武场去习练武艺,此外再无别事。但到底,当初得知要嫁他时,她是不情愿的,甚至不惜顶撞父亲。
如今,她还是嫁了。既成了肃亲王妃,她便也死心塌地要将这身份担起来。
平心而论,于成钧并没有亏待过她,他离京那两三年实则不能怪他。两人虽有龃龉,但大多也不过是些小事误会。
她甘愿替他主持家务,整理内帷,但唯有这件事,她到底还是怕的。
陈婉兮怔怔的,没有说话,那沙哑的嗓音再度自耳边闷闷的响起:“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嫁到谭家去?”
第42章
陈婉兮愕然,她不知于成钧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当初,谭家的确曾向侯府提亲,为谭书玉求娶她。
然而,这亲事是谭府一厢情愿提起的,她事先全不知情。何况,陈炎亭对这门亲事甚不赞同,当日求亲书送到侯府中时,父亲言辞甚是冷淡,几乎不留情面的拒绝了谭府。谭府请来说媒的是谭氏族中的一位长者,受了折辱,回去之后生了老大一场气。
这件事,还是过了两日,陈婉兮才从祖母那里听说。她对谭书玉只有亲戚之谊,故而听了这件事,倒也没觉得如何。只是后来,陈炎亭为挡祸将她推给了于成钧,转而又把陈婧然嫁到了谭府去,她心中不平之下,每次回府省亲为此事屡同父亲争执。
于成钧忽然拿这么一件陈年旧事来问她,是何用意?
于成钧见她不答话,只当她是认了,心中那股无名怒火越燃越烈。
怒气勃发之下,他便忘了控制力道,越发的搂紧了陈婉兮的腰肢。
这上过沙场的精壮汉子,膂力本就甚强,陈婉兮只觉得仿佛两条铁箍紧勒着自己的腰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腰肋更是剧痛难忍,但这天生要强的性子,令她不肯张口求饶。
但听于成钧在她耳畔又切齿道:“然而,婉兮,不论你和谭书玉之前有过什么,你终究是我的妻子。以往的事情,我不晓得也没兴趣知道,但我要你把全幅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我到底是男人,没有一个男人会甘愿承受这种事!”
听着男人的话语,陈婉兮却觉得有些哀凉,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王爷,这是在疑心妾身的操守?妾身可对天起势,王爷离家这三年里,妾身绝无做过半件对不起王爷之事。”
于成钧却低低喝道:“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陈婉兮声音微颤,言道:“那,王爷想说什么?妾身同谭家的表哥从无什么不清不楚的往来。即便这两年因着生意,妾身同他交际颇多,但从来都是在青天白日有诸多下人陪同之下。”
于成钧却有些无奈了,陈婉兮不知是蓄意还是如何,就是要避开那最要紧的一环。
他的这位王妃,与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旁的妇人,哪个不是对夫婿百般体贴,千般示爱,万般温存?偏她不,她似乎也并不想要。
于成钧忽有几分疲乏,他问道:“婉兮,你到底想要如何?你厌恶我么?”话音低沉,带上了几分倦怠。
陈婉兮静默不语,她不知如何回话。
在她心中,于成钧是个粗犷刚毅的性子,行事强横,说一不二,又是个上过战场的男人。打从他进家门起,她便将他当做一个对手来应对。
然而当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软下来的时候,她却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些面子上的敷衍,她并非不会,却并不想欺哄他。
良久,屋中一片寂静。
于成钧怀抱着妻子柔软的身躯,心却越发的沉了下去。
灯火摇曳,似他不安的心境。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沙场的常胜将军,手握雄兵挥师百万,屡将敌兵杀的片甲不留,何等的雄壮神武。他出生入死,奋勇杀敌,回到家中竟然得不来妻子的欢心,甚而反招其厌恶。
于成钧只觉得挫败,一时里他竟有些懊悔,当夜金牌传至府中时,他是不是该揣着金牌进宫抗旨?
然而,想及这三年在西北的厮杀拼搏,想及自己守卫的疆土和从蛮族手下救出的妇孺百姓,他便不觉后悔。哪怕,妻儿不能理解,妻子和他不睦,他也依然不后悔。
陈婉兮只觉那勒着自己的臂膀逐渐松懈了下来,男人的气势也随之减弱。
不知为何,陈婉兮只觉得心头如抽扯般的痛楚。她是不想真心以付,但也并不想伤害这个男人。
她正思量着如何开口,于成钧却已先发话了:“也罢,婉兮,我明白。嫁给我,你心里委屈。但是,当年是你母亲把你许给了我,我答应了她老人家,一定会护你周全。所以,当时尽管我母妃想娶的是你三妹,而谭府也正向你提亲,我依然执意娶你,不惜顶撞了母妃,又在乾清宫闹了一番。皇帝为顾全皇室颜面,终于下旨,将你指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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