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王爷与王妃谢过,方又落座。
这场景落在旁人眼中,便只当太后关怀肃亲王府,不知另有别意。
余下,便又是宫廷杂耍班子上来献技,宫女们各着五彩衣裳,踢蹴鞠以为游戏,应此寒食佳节。
这场寒食宴,便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宴席散罢,各宗亲又去拜别帝后与太后。
陈婉兮面见太后之时,太后倒是和颜悦色的,赏了些宫中的绸缎布匹,同些孩子物事,说道:“王妃,今日淳懿得罪,哀家替她陪个不是。这孩子在外几年,被惯得坏了,你却不要放在心上。”
陈婉兮心中暗道:惯得坏了,便能肆意纵容毒蛇咬人?事后全不知悔改,还要人莫放心上,真正是笑话!
虽这般想着,她还是笑道:“太后娘娘哪里话,郡主顽皮,怎劳太后娘娘来陪不是?何况,臣妇也实在承受不起。”
太后看着陈婉兮,锋利的眼眸之中,依旧清澈明亮,无丝毫浑浊之态。
半晌,她颔首笑道:“王妃,你很好。然而哀家要告诫你一句,人巧过了头,巧过了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什么福气。”
陈婉兮垂首,避开了这太后的目光,言道:“娘娘教诲,臣妇记在心上。”
待她离去,太后向后一仰,微微露出疲惫之态。
一旁,女官南兰送上一碗六安茶,说道:“娘娘今日累了,又多用了荤腥,解解油腻罢。”
太后连瞧也没瞧上一眼,扶额道:“淳懿怎会这样愚蠢,犯下这等大错!这把柄捏在人手中,日后之事,叫哀家如何开口?好不好,先让那肃亲王妃向肃亲王挑唆一番——郡主曾意图纵蛇咬伤世子。那肃亲王,还能看上淳懿么?”
南兰恭敬回道:“娘娘,此事无关肃亲王意愿。若娘娘肯,肃亲王喜欢不喜欢,都是要答应的。”
太后拧眉道:“话算如此,但总归是不便行事。再则,她这么个毛躁性子,怎能干事?又怎会是肃亲王妃的对手?”说到此处,她又是赞赏又是扼腕叹息道:“这陈婉兮,倒是当真不错。几年功夫不曾留神罢了,她就历练成了这幅样子。刚强,聪慧,很有她母亲当年的风范。这样的人,不能为哀家所用,实在可惜。”
南兰没有接话,恭敬侍立在侧。
片刻,只听太后又道:“也罢,事已至此,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寒食宴散去,肃亲王府众人乘车马归府,一路无话。
回到王府,豆宝熬了一日,小小孩子精力不济,马车上就伏在母亲怀中熟睡过去,到了府中,陈婉兮便吩咐乳母将他抱了过去。
于成钧尚有些杂事,回府之后又再度出府,陈婉兮没有过问他的去处。
她独自留在寝室之中,想着白日里宫中所见所闻,淳懿郡主的蠢毒,小程氏的疯泼,陈炎亭的冷漠,太后那不怀好意的话语,及那莫名的玉环,心中杂乱不已,理不出一个头绪。她想明白了一些,但更多的则是茫然。
这些人,这些事,好似并无关联,却又像一张大网,将她网罗在内。
第65章
这日直至晚上掌灯时分,于成钧方才归府。
踏入琅嬛苑正房,只见桌上饭菜丝毫未动,陈婉兮却不在堂上。
于成钧微有疑惑,一面脱衣,一面问道:“王妃呢?”
杏染上来接了衣裳,答道:“娘娘独个儿在园子里,不让人跟着。”
于成钧心中疑惑,说道:“爷去瞧瞧。”脱了外袍,换了家常衣裳,便往外走。
一路走到花园子里,果然见王妃独自在荷风四面亭上坐,手搭栏杆,望着荷花池出神。
于成钧大步上前,扶着她的肩膀,笑着问了一句:“看什么呢,这样出神?”言罢,顺着陈婉兮的目光,向荷花池望去。
此刻天色已晚,荷花池上黑团团的一片,看不分明景物。
于成钧见并无什么异处,在她肩上捏了一下,问道:“穿的这样单薄,一个人在这儿吹风,不怕着凉?”
陈婉兮这方回神,淡淡说道:“并没什么,屋里闷热,来这儿透透气罢了。”
于成钧才自屋中出来,并不觉如何气闷,心中奇怪,遂又问道:“你有心事?”
陈婉兮摇头言道:“并没有。”说着,轻轻顿了一下,又道:“王爷归家,想必还未用饭罢?房中饭菜齐备,都是热的,王爷去吧。”
于成钧咧嘴一笑,说道:“想必你也没吃,咱们一道去。”
陈婉兮轻轻说道:“妾身不饿,王爷自去。妾身,还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于成钧眼眸轻眯,看着眼前只穿着藕荷色纱布单衫的妻子。她衣衫单薄,夜风拂过鬓边的发丝,越发显出纤细瘦弱的身躯。
陈婉兮轻抿着唇,显然不想多言,神色之间虽是一片淡漠,他却分明能感受到这默然之下的无穷心事和隐隐的怅然。
于成钧颇有几分不悦,他不明白,两人既是夫妻,陈婉兮有什么烦恼之事,为何不能同他这个丈夫言说?
这段日子,两人相处确实也似模似样,有个如胶似漆的恩爱情形,但陈婉兮遇上什么事,依旧不愿跟他说。她并没有从心底里,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依赖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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