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在这地方当土皇帝久了,早已惯了颐指气使,突然间来了个肃亲王,不止不理会他的殷勤奉承,甚而还将他大大羞辱了一番。他越想越发的恼恨,忽然恶向胆边生,暗道:横竖事情已经败露,他已然起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他杀了。上方即便问起,就说灾民冲击驿站,不料竟杀了肃亲王。到时候,随意抓他二三十个灾民上去充数也就是了。
这主意一定,他便招来几个心腹属下,细细商议了一番,打定了算盘。
晚夕时候,于成均叫玉宝打水伺候着洗了脚,就在客房床上躺了,闭目睡去。
玉宝吹熄了灯烛,在外头的小床上也睡了。
许是赶路辛苦,于成均一行人才入夜便都熟睡过去。
子夜时分,驿站门口忽然传来人声鼓噪,喊杀声响震天。
于成均一骨碌自床上跃起,双眸清澈,无丝毫惺忪之态。
玉宝自外头奔入,手中提着一口钢刀,口中大声道:“王爷所料不错,今夜果然有人攻打驿站!”
于成均冷笑了一声,问道:“可知道来人是谁?”
玉宝说道:“那些人蒙着头脸,自称是灾民。”
于成均霍然起身,自包裹之中抽出弓箭箭囊,大步朝外走去。
踏出厅堂,果然见外头火光冲天,四处都是嘈杂的兵器碰撞声,喊杀声。
混乱之中,忽听一人尖声大叫:“王爷,此地危险,您请速速回房躲避!!”
于成均浓眉一皱,顺声望去。
只见驿承那胖大身躯,连滚带趴的朝自己这边奔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明火执仗的蒙面人。
那些人一见了他,立时鼓噪起来:“杀了这狗王爷,朝廷赈灾的粮款,必定都被他吞没了!”
于成均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搭弓一箭,就朝那驿承射去。
驿承只觉破空有声,一支利箭朝自己袭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下动弹不得。
而那箭矢却径直越过了他,扑哧一声,几乎射穿了他身后一人的胸膛。
几滴温热的水滴落在驿承头顶,泛着一股铁锈味儿。
驿承伸手一摸,只见满手的血红,他当自己的脑袋被射穿了,脸色如土,双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骚臭味儿,玉宝一看那驿承的□□就乐 ,大笑道:“这个胖厮,竟是吓尿了!”
于成均手持□□,立在台上,身躯如铁,火光之中,有如一尊杀神。
他大喝一声:“本王不知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胆敢刺杀朝廷的王爷,可是剥皮凌迟的死罪。尔等,可想明白了?!如若受人蛊惑,当下束手就擒,还能网开一面,饶尔等不死。但若执迷不悟,那可莫怪本王大开杀戒!”
这等人原就不是什么勇武的死士,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仗着灌了几两黄汤,便来干此事。
此刻,眼见驿承已然晕倒,已有一人被肃亲王一箭穿胸,早已吓破了胆子。
但听外头杀声震天,不出片刻功夫,一队亲兵便押着一伙蒙面人进来。
其中一人上前,抱拳道:“禀告王爷,乱党已全部拿下,除三人顽抗,已被斩杀,其余无一人逃脱。”
于成均冷眼看着地下众人,道了一声:“好,本王倒要瞧瞧,什么难民竟有这样大的胆子,又有这样的力气,手持刀具,敢来攻打驿站,行刺本王!”
说罢,他大步上前,揭下其中一人的面罩。
火光下,只见这人生着一脸络腮胡子,面有血污,狼狈不堪,却正是这驿站兵丁!
白日里,他随着驿承前来迎接过肃亲王一行人,众人都是见过的。
这人眼见揭穿,目光躲躲闪闪,满面尴尬。
于成均倒不意外,冷冷一笑:“本王就说,灾民常日食不果腹,哪有力气厮杀,又哪来的刀具!果不其然,是你这帮乱臣贼子,好大的狗胆,竟敢刺杀亲王!”
这络腮胡子闭口不言,躲开了他的目光。
倒是他身后一人忍不住,支吾开言道:“王、王爷,我等都是受了驿承指使,猪油蒙心,不然哪里来的胆量,敢刺杀王爷!此事,都是驿承同王监理决定的,小的们只得奉命行事,还请王爷明察!”
这络腮胡子,就是他口中的王监理,听了这话,回头啐了一口,骂道:“你求饶,他就能饶你了么?!咱们一块干下的死罪,谁也别想侥幸!”
他原是想以这番话震慑众人,好叫这些人死了这条心,别妄想供认上方来逃罪。
熟料,他这点点把戏,如何瞒得过于成均?
于成均笑了一声,大声道:“责其首,宽其从。若能交代清楚,且此事果然是你们被人蒙蔽,本王可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但如心存包庇,不肯实说,这刺杀朝廷亲王,攻打驿站,是意图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些喽啰,又大多是左近村民,贿赂了驿承,谋了这个差事,见过什么世面?
被于成均三五下的一恐吓,各个吓破了胆,争先恐后的供认起来。
那王络腮胡子气的七窍生烟,连连大骂,却无可奈何。
玉宝听得不耐烦,便捡了一把枯草,塞进他嘴里。他便呵呵出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自白日那姊妹俩口中的话语,于成均便发觉此地事情并不简单,虽是个小小驿站,却与京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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