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心底踏实多了,至少,当不能让这些人闭嘴的时候,拳头能让这些人闭嘴。
那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杭祁飞快长大,他比谁都生长得迅速。
当他成为个子修长,会打架,面无表情的少年之后,已经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除了找茬的混混之外,周围的同学们并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些侮辱性的话,但是,同学们依然对他敬而远之。
又或者说,这个时候是他独来独往、封闭自己、冷漠冰冷,除了上课之外,不与任何同学们交流。
所以,他依然没有朋友。
这个词实在是太陌生,因此,此刻他端着餐盘回到自己角落的位置,盯着餐盘上的鸡腿,仍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后,他浓黑睫毛半垂,神情晦暗,一动不动了好半晌。
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脸上表情也有点复杂。
他朝食堂四周看去,外面大雨,光线不亮,地上湿滑,所以人不多,有各个年级的,面孔都很陌生,没看到什么熟人,他没办法分辨出是谁干的。
但是怎么会
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感受过这样的善意,碰到的眼神不是嫌弃就是虚伪的怜悯,怎么会突然有人,偏偏给自己送了感冒药,买了一个月的鸡腿?偏偏悄悄对自己好?
是不是又是什么恶劣的恶作剧?
比如说玩那种无聊的把戏,当自己因为这么一点点施舍性的善意而感激时,对方就毫无征兆地收回去,然后笑着等着看自己的反应?
杭祁手指不由自主蜷紧,他厌恶变得卑微,可怜巴巴地期盼一点温柔的善意,那样子太傻了,那种事情他小时候做过就够了,如今绝不会再做。
因此,他讽刺地、不确定地这样想着。
必定是这样,只是恶作剧,否则自己这样的人,总是被人嫌弃面目可憎,怎么会突然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呢。
真是可笑,他到底是在奢望什么?
杭祁差点被击溃防线的心脏重新冰冷起来,他眼神冷漠地看着餐盘,最后只吃了自己买的那一份。
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从食堂里出来的杭祁心情乱糟糟的,不过他一向没什么表情,因此也没有人在意。
他校服拉链拉得很高,到领口,还是秋季的校服,看起来单薄又凛然。
今天是杭祁值日,因为走廊上的垃圾桶有点重,所以每天值日都是由两个同学负责,可三班总人数刚好是奇数,于是,毫无意外的,轮到杭祁的时候,变成了独自一人值日。
不过杭祁也无所谓,他单手拎起垃圾桶,脚步飞快地下楼。他感冒还未全好,一张脸没什么血色,在寒气凛冽的冬日早晨里,更显得苍白。
他一个人干这些,虽然干起来也轻松,可是从上往下望去,影子被初升的冬日照在地上,孤零零一条,还是看起来怪可怜的。
谭冥冥戴着毛绒绒的毛线帽,趴在走廊上,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朝下看,直到看到健步如飞的黑影出现在教学楼拐角的垃圾处。
她心里的小人拨着算盘,她不确定杭祁早餐吃了自己提前点好的鸡腿没有,如果没吃,那自己第三次计划又失败了。
但是没关系,这次谭冥冥学聪明了,挥金如土地一次性点了一个月的鸡腿!
他一天不吃,她就不信连续三十天,他每次都能抵得住鸡腿的诱惑不成?!
除非他是柳下惠!
饮水机是不锈钢的,每层楼只有两台。
夏天还好,大家都喝冷饮和矿泉水,但一到这样呵气成冰的冬天,饮水机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可是每台饮水机里的水有限,何况把水烧开也需要功夫啊。
所以,很多来得晚的同学,都是喝不到热气腾腾的开水的。有钱的会选择像谭冥冥这样买热奶茶,没钱的会从家里带保温杯来。
杭祁没有钱,也不注意身体,所以他选择的是,喝冷水。
这样不感冒才怪,谭冥冥在心里悄悄嘟囔着,又趴在走廊上看了一会儿,等上课铃声快要响起来时,才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她打开小本子,又写上几笔计划。
老师还没进来,谭冥冥是个坐不住的主,听见后排的同学正在说说笑笑,提到什么最近全城打狗,那些流浪狗都蛮可怜的,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去救助中心领养一只小狗狗,她眼睛顿时h地亮了。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毛茸茸的小动物,谭冥冥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她提出想要买只小猫过,但是被谭爸爸谭妈妈以你先考上九十分再说吧为理由拒绝了。但是想来,如果先斩后奏,且是救助领养来的,说不定爸妈会看在小动物太可怜的份上,接受它。
她赶紧抱着奶茶回过头去,试图参与话题:你们说的救助中心在哪儿呀,周末能带我一起吗?
两个同学继续聊天,还快乐地互相推搡,压根没听到谭冥冥在说话。
妈的,又来了!
谭冥冥知道了,肯定是刚刚早饭杭祁没有接受她的鸡腿,所以她的接近计划又失败了一次,这俩人便一如既往地把她当空气了!
杭祁这坏蛋。
啊!谭冥冥先土拨鼠尖叫一声,等这两个同学被刺耳的叫声吓得一抖之后,她才重新挂上礼貌的笑容,亲切地问:你们说的救助中心在哪儿呀,周末能带我一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