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玩笑了,若不是你大方,我怎能做申阳的夫人。说来,我还未登门拜谢傅小姐呢!。白浅浅的语气有些不甘,她自是做了申阳的夫人,可是公公根本不以正眼看她,还让她让她时时刻刻记着傅小姐的恩德。
她必须记得她的恩德,可是一想起傅家小姐,她就会想起在傅府的屈辱,想起自己如今的生活地位全都是另一个女人让出来的。
她对傅容音可真是又感恩又仇恨,只有标榜炫耀一下她如今的幸福,才能让她的心理平衡。
如今她是两广总督府的少夫人,等申阳考取了功名,就是有品阶的朝廷命妇。届时,傅容音不过一个商贾之女,无品无级,如何与她相比
想到正在专心经书的夫君,白浅浅笑得更为自得,对容音道:我也祝傅小姐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我的事与你无关,可白姑娘也要知道水满则溢月圆则亏的道理。今日事福气,明日指不定是灾祸呢。容音半是奉劝,半是讥讽道。
白浅浅自称着夫人,可她没听过唐家的大公子举办婚礼的消息。容音的笑容慢慢收敛,唇角勾出一个冷峭的弧度来,转身走出了锦衣坊。对于这种得意忘形之人,她懒得与她荒废时间。
身后的白浅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嫁入唐家,只是在申阳的院里拜了天地。那二拜高堂时,唐父也不在,没有三书六礼与公公的认可,府里的丫鬟都说她是个妾室。
她身怀有孕后,府里闲言碎语一下子烟消云散,身旁的小丫头都捧着她,喊她夫人。她听多了奉承,便把自己当作申阳的正室夫人,可今日傅容音的一番话点出了她的窘境,令她恼恨不已。
望着容音离去的轻盈身影,白浅浅贝齿摇着粉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令人倍生怜惜之情。董掌柜嗤笑一声,掩饰着脸上的不屑问道:您还要订制衣裳吗?
白浅浅眼中的恨意深沉一闪而过,又做出梨花带雨的样子,坚定道:要!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别人越瞧不起她,她越要光鲜亮丽,过上金尊玉贵的贵族生活,享受人世间一切奢侈的东西,一双眼睛里饱含对权势金钱的渴望与狂热,透出令人心惊的光芒来。
第54章 新帝
乾隆四十五年,今上退位,取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密封诏书,传位于二阿哥永琏。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广城傅府,已至知天命之年的傅尚霖拄着一根檀木削制而成的拐杖,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含笑看着底下的孙辈围着女儿跑。
姑姑,你教萱儿骑马好不好?五岁的小姑娘,容音的小侄女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萱儿的头上用粉色发带扎着两个团子发髻,肤色粉嫩,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将她的娇俏可爱显露出来。小姑娘年纪虽小,却长得与容音颇为相似。尤其是她的一双风眼,眼神明亮,眼波流转间有狡黠的亮光一闪而过。
萱儿喜欢骑马呀,姑姑当然会教你了。容音笑了一声,抱住了萱儿。她对这个粉嫩又娇软的小姑娘可是极为喜爱。
耶!萱儿惊喜地举起手叫道,姑姑最好了,萱儿最喜欢姑姑啦,姑姑是天下最漂亮最好的人。
傅鸣刚下了学回来,迈着稳重的步子走进了庭院。他听见了萱儿的话,撇嘴道:昨日还说祖父是最好的人,前日是你哥哥我是天下最好的人儿,怎的改口如此之快?
萱儿用娇软的声音反驳道:姑姑是最好的姑姑,祖父是最好的祖父,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是不一样的。哥哥,难道夫子没有教过你吗?你可真笨哦,哥哥!
傅鸣懒得回应妹妹的歪理,对傅尚霖和容音行礼道:鸣儿见过祖父和姑姑。
傅尚霖含笑抚须,鸣儿可下学堂了,今日一切都好?夫子讲了什么?
回禀祖父,一切皆好,夫子今日讲了《大学》。孙儿还要温习功课,就不打扰祖父了。傅鸣才是十岁左右的孩童,却进退得宜,有翩翩君子之风。
去吧,傅尚霖欣赏地点头,这个孙儿比自己的昔日儿子读书时更用功。
等傅鸣回来书房,转头见容音又和萱儿玩耍得开心,不由得深深叹气。女儿至今已至花信年华,外面求娶的好儿郎也不少,可女儿就是看不上。
谁让这个女儿志向高呢?
在容音及笄礼上,她已掌握了傅家的经商大权,在十三行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可她竟在及笄礼上放出话来,她只求一世一双人,三千弱水,只娶她一瓢饮。男人笑她善妒,女人笑她不知天高地厚。
傅尚霖不理解女儿。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连他年轻时也纳过几房妾室,女儿此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音儿的一番话让他反省,是啊,为什么女子的道德伦常要由男子来制定?女帝则天掌握权力之时,不也蓄养男宠吗?
说到底,那些自以为代表天地法则制定三从四德的士大夫不过是依仗着自己的地位和力量胡作非为罢了。
他能理解女儿,不代表外边的人能理解女儿。他心疼女儿,生错了性别,若她为男儿,必将有大作为。
可看着女儿孤苦无依,身旁无人依靠,他也心疼。这样,叫他九泉之下,如何去和音儿前几年去逝的娘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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