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跪在殿下的萧未辛很久很久,才开口哑着嗓子说:“你先起来吧。”
“既然你不愿,朕也不能强求。”萧未深满心的惶然,“婚约一事作罢也就作罢,朕……眼下也没有那个心思管这些,想来舅舅也许也不想成全这门亲事,这些天也没见他来说。”
“你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萧未辛一副极度疲惫的样子,摆摆手让他出去,萧未辛站起身来,却没有急着走,反而温声说:“多谢皇兄恩准。”
“皇兄一定要保重龙体,千万莫要忧思过度。”
“毕竟贵妃已经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很快就会有喜事了。”
提到这茬,萧未深似乎被提醒了,他的眼中慢慢地聚集了些光亮,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的脸上也逐渐的有些神采:“贵妃……是啊……”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朕都险些忘了贵妃!她前两天还派人来传话,说她身子不爽利,朕这阵子都没去瞧她。”
“对,朕很快就有皇长子了,第一个皇长子……”
也许是这一个多月没有一点好消息,萧未深颓废的时候被萧未辛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快要有儿子的事,忽然那些烦心事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什么丞相边关西戎都不再是重点。
好像这个儿子能为他扫去所有的烦扰,将为他带来无上荣光。
萧未辛见他重又喜气洋洋的样子,微微一笑垂下眼睑,掩去其中的冰冷讥讽。
似萧未深这种可怜虫,怕是也只有这个所谓的皇长子能让他短暂的神气一回。
不过很快,他最后的梦想也会破碎。
萧未辛退出大殿,刚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皇后。皇后见了他,也看出他神情间与往常有些不对,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来说话,萧未辛却一眼都不看他,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皇后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他冷漠的背影。
她下意识的喊住了他:“七弟。”
萧未辛停住脚步,回过身来行礼:“皇嫂。”
虽然叫住了他,但皇后其实没有话要说,她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是来退婚的吧?”
“正是。”萧未辛冷然回道,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却实在没有耐心与她闲聊。
皇后眼底有些失落,“你真的不再考虑?吟秀她与别人不同,也许你真的需要她。”
“我不需要她。”萧未辛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端正美丽的皇后,眼里却有些阴狠,“我需要的那个人他不见了,皇后要不要猜猜,是谁下的手?”
他的表情实在可怖,惊得皇后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怔怔的顿在原地。
她又不是蠢人,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深深地恨意,尽管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了解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父亲。
“本宫……”皇后那句道歉还没有说出口,萧未辛就已经不耐的转身大步离去,好像与她多说一句都嫌恶心。
皇后立在原地看他离开,再抬手时才发觉自己居然流泪了。
她与他,或许今生来世,都没有半分可能了。
回到王府,萧未辛就听到祁寒跑来通知他,“杨副将来了。”
“杨南若?”萧未辛并不是很意外她的到来,“你把她带去书房。”
等到萧未辛在书房坐定,杨南若果然被人引着进了书房。
一进门她就跪了下来,“王爷,南若有事相求。”
萧未辛心中大约能猜到一些,忙起身虚扶她,毕竟男女有别,他也只能隔着一点距离,杨南若顺势站了起来,面上有些凝重:“王爷,属下知道王爷与皇上不是一路人,有些事……属下也不好多言。”
“只是此事事关吟秀,属下不得不……”
萧未辛温和的说:“你的来意本王知道,刚巧本王才从宫里出来,正有事要公布。”
“本王与夏氏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杨南若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作、作废了?”
“可……”杨南若一脸担忧,“属下本想来求王爷日后善待吟秀,可如今您已经退婚,那吟秀今后的姻缘全被她那个父亲攥在手里,若是许了不好的人家,她岂非……”
杨南若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她本来想着这趟来求陵王把婚事尽快办了让吟秀过门,陵王为人还是可靠的,就算他不爱吟秀,起码不会让她遭罪,想来吟秀下半生是有人可依的。
至于他们两家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杨南若根本不知道。
但是眼下王爷退了婚,吟秀今后要如何自处?
眼见杨南若犯难,萧未辛上前一步,似是蛊惑一般在杨南若耳边轻声说:“杨副将,本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夏姑娘那样好的女子,与其让给别的粗俗男子随意糟践,你为何不自己去争呢?”
杨南若浑身一震,像是触电一样慌张后退一步,“王、王爷在说什么?”
萧未辛似笑非笑站直身子,“将军真的不懂?”
“眼下京中适龄婚配的男子不多,本王现在就可以给你数数,能配得上丞相府的更少。而剩下的几位世家公子,不是风流好色就是纨绔败家,你的吟秀进了这样的门户,以她那柔弱不争的性子,怕是到时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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