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孩儿呢?”
玉笙慢悠悠的用帕子把剑刃擦拭的干干净净,而后把剑放到桌上,这才回道:“你想见吗?我让人抱来。”
不一会儿,奶娘果真抱着孩子进来了。太后欣喜的接过来抱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才笑道:“是个男孩呢,笙郎有后了。”
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就仿佛一个普通的妇人,为了夫君有后而欣喜,完全不似当初那个嚣张跋扈心思歹毒的太后。
玉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那襁褓中的孩子,良久没有出声,安静的可怕。
太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抬头去看他。
她的笙郎背对着日光站在她面前,面上神情莫测看不清,可她却心底生寒,总觉得他此刻像是一个刽子手可怕。
而下一秒,玉笙终于抬手,在那婴孩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似是叹息一般:“是个可爱的孩子。”
太后露出了一个微笑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他又说了下去。
“可惜,却是个孽|种。”
太后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再下一刻,玉笙从她怀中接过婴儿,转瞬间就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塌下的石砖上。
刚才还咿呀的婴孩,一下子就没了声息。
玉笙满目通红,仿佛地狱出来的野鬼。
太后来不及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就这样被亲生父亲摔死,忽然撕心裂肺的痛叫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失去孩子的母亲,几乎陷入癫狂之中。
她甚至不顾自己刚生完孩子体虚,从床上爬下来,抱着襁褓嘶喊,披头散发浑身发抖。
玉笙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半分悔恨。
“疼吗?”
“那就对了。”
“当初,你灭了我赵家七十八口人命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玉笙抬起头来,嘴角的笑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雪。
第109章 一百零九
一百零九
玉笙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中提着的长剑上沾着鲜血,他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剑尖上滴落的鲜血洒了一路,一直到他之前曾坐过的石卓旁。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忽然扔了手里的长剑,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暖和。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京城,游舒自然也知道了。
“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游舒实在是很难相信,毕竟杀亲子这种事说出去实在骇人听闻,赵慎也太狠了。
萧未辛却并没有十分意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你若是知道他曾经历过的事,便能明白,当一个人走投无路极度憎恨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游舒扭头,静静地听他讲。
赵家原先也是书香门第,在京中扎根也很多年了,三代读书人都是探花郎出身。出事那年,赵慎才十七岁,正打算来年参加科举,希望也能像兄长赵琦那样光耀门楣。
赵家一直擅出青年才俊,尤其那年的探花赵琦实在太令人惊艳了,甚至往后的很多年街头巷尾都还流传着“玉面探花郎”的传说,萧未辛也还依稀记得他在殿前三试的风采,那是何等天人之姿,就算是他也要甘拜下风。
赵琦不仅生得极为俊俏风流,才华更是出色,若不是他样貌太出色,便是状元都不在话下的。
正是弱冠的年纪,又得了探花郎的名次,按说他该在朝廷上步步高升才是,可世上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苦难。当时殿试,是萧未深初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夏太后也垂帘在后,一眼就被那美玉温润的翩翩君子迷住了眼,以她那放荡的性子自然是有想法的,回去后就开始打听,而后便给赵琦试压,让他进宫伺候。
赵琦乃书香门第出来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听话的去后宫伺候太后?因此他断然拒绝,绝不肯服从。本来这事也就是太后的一厢情愿,可恰好当时赵家是夏茂安的眼中钉,只因赵家一直是朝中较为刚直清廉的作风,赵琦的父亲曾为工部尚书,屡次与夏茂安在朝中争辩,每每总让夏茂安吃亏,因此他早有除掉赵家的决心。
刚好太后也想得到赵琦,兄妹两豺狼虎豹一合计,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夜之间就把整个赵家颠覆了,赵琦即便入狱也不肯屈服,太后便拿他的妻子刘氏威胁,刘氏也是个刚烈之人,当下就带着三岁的幼子寻了短,赵琦痛失爱妻幼子,在狱中以头触壁而亡。
后来赵家就彻底倒了。
萧未辛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来得及把出城游学归来的赵慎保护起来,却没能再护住赵家的任何一个人。死在夏氏兄妹屠刀下的,除了赵琦父子,还有赵慎那青梅竹马,刚过门不到一年的新婚妻子芸娘。
“可怜那芸娘,死的时候尚有不到三月的身孕。”萧未辛一声长叹,“我把赵慎带出来的时候,他形如疯癫痴痴呆呆,整个人如游魂。”
“到底才十七岁,遭此大难家破人亡,又目睹了心爱之人惨死,他能熬过来已是不易。”
游舒听着他的话,越发觉得夏茂安兄妹恶心:“他们犯下的罪孽,去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都洗脱不干净,只是赵家太可怜,好好地家族就这么招来灭顶之灾。”
谁能想到,这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贪色所引起的灭族。
“所以,赵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萧未辛低声说,“他一直没有动手杀她,为的就是让她生下那孩子,好当着她的面亲手杀死,叫她也尝尝失去骨肉至亲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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