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面前,他亲眼看着,爹娘,还有那些从他很小就在侯府中的人。
一个个眼中都是绝望,就这么看着他。
漫天的血腥味差点将他给淹死在里面。
不知道四年前的自己是如何离开刑场的,迷迷糊糊间,好像是影月抱走了他。
“喝酒吗?”影月敲了敲夙凤的房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便全都懂了。
夙凤笑了笑,无边的苦意在嘴角边蔓延开来。“本来……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去我爹他们的墓前喝的。”
夙凤给自己倒了杯酒,声音悲呛。“但乱葬岗扔的人太多了,我找不到他们。”
“侯爷他们不会怪你的。”影月红了眼眶。
他很小的时候被侯爷带回了家,在北平侯府被抄家之前,他被侯爷派了出去,等他再回北平的时候,北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来了京城,被斩杀的名单上,没有他。
但是夙家一百零八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他准备杀进天牢,抱着哪怕死在那里也绝不独活的态度,看着官兵又换了名单。
夙凤的名字被除了。
他便开始怕了。
怕夙凤一个人留在世上被人欺负。
于是,便在京城等了好几日,再找到夙凤得时候,曾经风光无限的小侯爷,一身都是伤。
在漫天大雪中,光着赤脚,双眼空洞的站在了雪地里。
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抱着痛哭了好久。
夙凤病了一个多月,如若不是七殿下容霖找到了他们,给他们找了最好的大夫,可能,夙凤这条命就捡不回来了。
从那之后,嚣张任性却也聪明伶俐的小侯爷便不复存在。
活下来的,是开始步步为营在悬崖边上行走的夙凤,那个心思细腻,有勇有谋的谋士。
却再也没有当初的灵性了。
“出息啊,影月,才喝了多少就喝醉了?”夙凤打了个酒嗝,拎着酒瓶子站了起来。
“去……嗝……去哪啊你?天…天都黑了!”影月趴在桌子上。“小...小心夫人又...又骂你。”
夙凤喝完了酒,扔了酒壶,看了眼比他要高上一半的围墙,搓了搓手。
“哼!本小侯爷...有...有上天之能!这小小围墙,挡...挡得住我?”夙小猴子边说边顺着树爬了上去,然后一垫脚,就跳到了围墙上面。
如若不是手脚快,就摔下去了。
两个被五殿下派过来看着的护卫:“......”
护卫甲:“要……上去帮个忙吗?”
护卫乙:“别了吧,这夙公子爬墙说来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得事。”
两人正商量得时候,夙凤嘭的一声从墙上掉了下来。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没走几步就摔一跤,没走几步就撞到杆上去了,没走两步又摔坑里去了。
两个护卫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护卫甲吞了吞口水。“要...要告诉殿下吗?”
“这么晚了,殿下该休息了吧?”
“那回去告诉顾侍卫一声。”
“嗯,你去说,我跟着这夙公子。”
容玉刚喝下药躺下,浑身都不舒服,偏偏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整个人都异常的烦闷。
顾樾:“殿下,休息了么?”
“嗯。”容玉应的极其不耐烦。
“刚刚七王府的人来说,夙凤一个人爬墙出来了。”
容玉睁开眼睛:“......”
随后又翻个身,继续闭眼休息,“别管,让他死了算了。”
顾樾又道:“那些人说,他走两步摔一下,不仅撞柱子上去了,还掉坑里面去了。”
容玉再次睁开眼睛:“......”
顾樾:“殿……”
一句话没说完,门就打开了,容玉从他身边走过,带过了一阵凉风。
顾樾赶紧跟了上去。
“殿下?咱们不从宫门口出去吗?”
“不,这么晚出去,被人知道了不好解释。”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冷宫,冷宫处的围墙最矮,两个人从这里跳了出去。
“这夙凤不是晚上看不见么?这么晚了还出来干什么?”顾樾也是纳闷。
容玉眸子微蹙,步伐越来越快。
“殿下,你知道去哪里找?”
顾樾跟在容玉的身后,来到了刑场。
“没人啊!这大半夜得,夙凤来刑场做什么?”
“四年前,今天,夙家的人,在这里被斩首的。”
顾樾听着,眸子沉了沉,闻着刑场的血腥味,这心中难免有些沉重。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容玉正在想着夙凤还有什么别的地方能去的时候,听着街角出来的一声闷哼,回过了头,看着半瞎又撞上了人家的店门口的墙上。
“爹!咱们侯府穷到这地步了么!多烧盏灯能穷死你啊?”夙小侯爷对着门,愤愤的嘟囔。
容玉,顾樾:“......”
容玉三步做两步的走到半瞎面前,将要撞人家里去的半瞎给拉了出来。
“爹?”
容玉:“......”
“哦……影月啊。”夙凤反手拉着‘影月’,也没个目的地,就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闻着空气中得血腥味,半瞎虽然眼睛不行,但是鼻子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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