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留着吧。」萨洛夫最终皱眉道,「我对他并不感兴趣。」
安纳提斯很高兴,「哈,谢谢爵士,你可真是太慷慨了。」
紧接着,安纳提斯拍了两下手,侧门应声而开。
「是时候请我们的女皇出来了。小心一点,战士们,别把我们的活体施法材料给弄坏了。」
夏茨露出茫然的神色,目送婕琳离去。她进入了侧门,背影是那么的冷静。
第055章
对于婕琳的出现, 所有的人鱼都神色平静。唯独萨洛夫感到了震惊。
他的表情就像有千万个疑问即将发出,但是婕琳没给他机会。早在进去的时候, 婕琳就拿出怀里的东西,一把上了膛的火枪,然后她端起手臂,像以往无数次练习那样开始射击。
砰砰砰!
婕琳知道,只要萨洛夫还有一口气, 他就会拼尽全力反击, 因此她不敢掉以轻心,重新装弹后立刻又开枪, 如此重复几回, 萨洛夫的上身已然被射穿,许多个弹孔围着心口散布开来。打了这么多下,不可能再错过他最致命的要害。萨洛夫倒下了。
他倒得很缓慢,从死前到死后,一直凝视着她。
他看见她眼里的杀意, 随着泪水纵情奔流。
不知为何, 他笑了, 毫无意义地微笑。
「萨洛夫……」
婕琳走到地上的尸体前,伸手替他盖上眼,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然后她站了起来, 将那把危险的武器放回怀里, 对着安纳提斯开了口。
「他已经死了, 把他埋了吧。」
「我说不好。」珊瑚座上的人鱼托起下巴,兴味道,「我们这里没有安葬的习惯。介意他被送去喂鱼吗?」
「可以,随便吧。」
婕琳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面孔。
此时夏茨来到侧门边,望见了厅内的景象。没有横洒的鲜血,倒是有不少弹头散落在地上。两个官员抬走了萨洛夫的尸体,从正门离开了,看样子是真的要把萨洛夫送去喂鱼。
「咳。咳。」夏茨清了清嗓子。
从刚才在茶座里,他就觉得喉咙有所湿润,现在如同一根管道终于被疏通,变得舒服了许多。
他制造出的声音引来了侧目。安纳提斯看见他,嘴角勾起弧度,招招手让他过来,他却不去。
「你们两个……是……」由于嗓音刚恢复,他说话还有点艰难,「什么时候……」
「你是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安纳提斯笑道,「没多久。萨洛夫有点太小气,谈了那么久,仅愿意给我一点资料。我觉得还有更多利益可图,就找上这个女孩,她要大方得多,只要我肯出卖所谓的叛党,也就是我的另一个合作者,便许诺我沿岸的土地,还主动问我想要什么。猜猜我怎么说?」
夏茨瞪视着他。旁边的副手龇了牙,向夏茨传达警告,但是酋长微笑不改。
「我说,如果你能送给我一颗红色的珍珠,我可以不要你的土地。」
「所以你就这么……背信弃义?」夏茨说,「恶心的骗子。」
安纳提斯闪身到夏茨的面前,用力扳起他的下巴,「如果别人这么骂我,他现在已经死了。」说这话的时候,眼角愉快地弯起,余温犹存,「既然是你,那我不妨解释一下。」
夏茨等着所谓的解释。而安纳提斯也没想隐瞒,直接交代了来龙去脉。
这个人鱼同时跟萨洛夫和婕琳履行了魔法契约,两边互不冲突。
「婕琳寻求的是真相,而萨洛夫寻求的是魔法。这是翼人的弱项。他需要我的帮助,转化出一个神话中的形象。我对陆地上的宗教不是很熟悉,但我确信无疑,那是个邪恶的形象,那是个丑陋的怪物。他想要婕琳成为那个怪物,受到民众的瞩目。她会失去神智,胡作非为,然后被他们降服。而且他不会告诉民众,这是人鱼的魔法,他只会说,这是信仰受玷污的下场,连皇室都是如此,足见整个王朝都是腐烂的。」
「然后呢?他想要成为新一代统治者吗?」夏茨问。
「也许吧。或者教皇,或者神君。我不在乎。他跟我说了许多大道理,但老实说,在我的耳朵里,那些都是海豚屁。信仰只是他们排除异己、专权暴政的借口。」
夏茨心里呵呵,语气夹杂了嘲讽,「原来你才是正义使者。」
「我只知道,」安纳提斯定定地看他,「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错。」
婕琳的声音从侧面响起,「现在我们快要结清账目了。不过,按照你我契约的最后一条,你还得带我出海。」
安纳提斯转过身,指示在场的官员,「带这位女皇陛下去码头。」
两个官员领了路,婕琳跟在后面,行动仍然是自由的。她走到正门的位置,彻底跨出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正对着夏茨,其中毫无心虚,毫无愧疚,毫无痛苦。也许她有过痛苦,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她最后一丝怜悯,都被背叛之轮碾碎了。
「夏茨。」她轻轻开了口,夹了些浑浑噩噩,「如果你生来是我的兄弟,你将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爱的人。如果……如果梦境可以成真,那该有多好啊……」
夏茨漠然回视,「如果我是你的兄弟,你还会把我送给人鱼吗?」
婕琳哗笑了一声,径自踏出议事厅,同那两个人鱼一道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