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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海深说:前些日子让你们从药房领来的药都照要求放了吧?
    有呢,奴婢和采兰姐姐都照小姐吩咐切了药,用酒泡上了。
    赠芍抱过来的是一坛子药酒,连海深前世离开长安以后一直住在江州,江州有一味特产叫蕲蛇药酒[注],是大山里的好东西。只因江州到长安山高水远路途不便,才一直没有为北方贵族发现。
    前世大皇子李至从江州揭竿而起,随着北上军来的就是蕲蛇药酒,据说这东西有起死回生、枯骨生肉的功效。李至叛军被全盘剿灭后,蕲蛇药酒在长安落地生根,最后还成了御品,由兵部专门派人采买,送往各处府军,是军中必备良药。
    事实上,蕲蛇药酒并不能使枯木逢春,但也确实是一味物美价廉的良药。连海深前世在江州住了五年,对这东西是非常了解的。
    对,重点就是物美价廉,价廉。
    长安城有东三市、西六市两个大坊市,东三市都是贵人们去的地方,西六市则是平头百姓和胡人聚集之地,这样的地方会更需要药酒,所以她才会开口向沈渡濂要西六市的铺子。
    最重要的是,大公主李长赢如今掌着东宫六率和江阴的边防军,边防军的校场就在离西六市不远的地方。
    连海深打开闻了闻,随着酒味直冲鼻端的是一股子药材的苦香,还伴着一些令人鼻酸的怪味道,日子过去太久,她也有些记不清是不是这个味儿了:取一些出来我瞧瞧。
    白瓷杯里盛着的液体是棕黄色的,浮着些许药渣,她沾一点在手上揉开,有点冰凉。
    奴婢以前看小沙弥帮一元大师制药酒,好像就是这样的。采兰说道,她和连海深在白马寺住了三年,寺中就有一位擅制药的大师法号一元,每年秋风起,他都会制一些备着。
    连海深也知道,更知道一元大师就是江州人氏,她沾了一些在舌尖舔舔,苦得皱起了眉。
    赠芍惊呼:小姐怎么能吃呢!快快吐出来!
    无妨。连海深摇摇头,蕲蛇药酒是能吃能涂的好东西,何况就这一点也毒不死她。
    赠芍想个法子,将这送去白马寺请一元大师替我瞧一瞧,行不行就看他老人家怎么说了。连海深说道:哦对了,别全送去,留一些。
    赠芍应声去了,采兰跟在她身后,用帕子替她擦手:小姐制这酒是准备出售?
    又是盘铺子,又是做药酒,目的明摆着。连海深没打算瞒她,大方点头:西六市的铺子紧着边防军的校场,我想做的是朝廷生意。
    难怪前些日子问起采兰那个在边防军做伍卒的哥哥,采兰眼前一亮:奴婢让哥哥带一些去军营里用,若是效果好自然有人来买!
    连海深也是眼前一亮:你这丫头倒是聪明啊,是个好主意!
    可是......采兰又垮下脸:您偷偷摸摸做生意,要是让国公爷知道就遭殃了!
    她身份贵重,更是未嫁之身,许多事办起来都很受掣肘,连海深点点头:我这屋里也该添人了。
    *
    话开那头,连云浅气呼呼回了舒云阁,将那金镶翠桃的簪子往桌上一扔,坐榻上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她的丫头杏花小心翼翼走上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杏花从小就伺候她,陪着她从县令之女一跃成了国公府的小姐,连云浅哽咽着把话都说了,还讲了牡丹和芍药的事,杏花听完就心疼了:小姐哭得奴婢的心都要碎了。
    嫁进来后,何莲一心扑在连士良身上,多多少少忽略了这个女儿,国公府的下人明里暗里又看不起她,让她日子过得很不是滋味。
    连云浅扑在杏花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笑我没骨头,说我巴着相家,可是、嗝!可是我又不是她,身份没有她尊贵,我能怎么样嘛!
    呜、嗝!我不喜欢这儿,她们姐妹都不喜欢我,连树茂也不喜欢我!连云浅抽抽搭搭控诉着:我还不如回清泉呢,回去陪善哥儿......唔!
    杏花连忙掩住她的嘴,警惕地望了望内外,低声说:小姐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什么善哥儿,什么清泉,这些早该在她母女乘着牛车来长安的时候就扔在背后了!
    连云浅回过味来也觉得不好,点点头不说了,杏花耐心地劝道:夫人也是为了小姐好,若咱们在清泉的话,是万万见不到相家公子的。
    想起相桥梧,连云浅脸上飞起一点粉红,懊恼地说:可世家之间重门第,相家还是中意大......那个姐姐!
    小姐忘啦,过几日的满月宴,其实就是重议婚事的。杏花劝慰着,为她扶正了头上的珠花:相公子明摆着是喜欢小姐的,杏花相信小姐一定能得到好姻缘!
    连云浅这才收了哭声,不行,还是不甘心。她看着桌上的翠桃簪吸吸鼻子:替我净面,我要去见娘。
    何莲刚算完账,扶着腰站起身,李婆子便机灵地扶上了她的手,笑得一脸谄媚:夫人,小姐来了。
    连云浅眼眶还是红的,何莲一看,叹口气摸摸她的头:我的儿,你是去招惹她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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