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六市那铺子租给一家叫仁和堂的药铺,掌柜的姓林,是个看着矮小又精明的中年人,此时正哭丧着脸和被打了满脸乌青的小伙计收拾店里的一片狼藉。
沈渡濂站在一边,脸色不是很好看。
表哥。
沈渡濂有些意外,连忙舒展眉头去迎,却瞧见背后车帘子又被撩起,相衍一脸冷淡探出身子。
沈渡濂:???
妹妹。沈渡濂连忙将她拉到一旁:你怎么和......
瞧他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连海深有些别扭,忙转了话头:这是怎么回事?
仁和堂进门先是抓药的柜台和药柜,右边是用帘子隔起来的大夫坐堂之所,后面住着掌柜的一家人,楼上还有针灸推拿的地方。
现在布帘被划得破破烂烂,药材全被翻出来散落一地,几个药酒坛子都没被放过,褐色酒液不知混着什么脏污,弄得一地都是,甚至沾湿了她的绣鞋,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苦味。
林掌柜在一旁拍着大腿呜呜直哭:哎哟,这是犯了哪家凶神,招得这样倒霉事情!
打砸的是谁,可查清楚了么?连海深问。
沈渡濂摇摇头,说是官家的。
是啊!就是天杀的......哎哟!小伙计挨了林掌柜一巴掌,缩缩脖子嗫嚅着:......那帮人简直是强、强盗!
为何?咱们打开门做生意,官家为何要打砸咱们?连海深瞪大眼睛。
门外围了许多指指点点的百姓,沈渡濂将她拉进门,低声说:听说仁和堂的药吃死了人,苦主告上衙门,这才引来了私怨报复。
林掌柜捶胸顿足地:什么吃死了人,谁知道他吃了什么东西死的!我、小老儿对天发誓没有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连海深扫了一圈,原本这个铺面就不算大,现在被打砸得满地狼藉,看着惨兮兮的。
相衍在一旁,捻起柜台上一块天麻子,说:砸得也太干净了。
他的皂靴辗了辗一地的凌乱,抬头瞧见沈渡濂兄妹一脸不明所以,便伸手翻开一个药柜抽屉,里头空空如也。
若你们打砸,会将每个药抽都翻过来么?不觉得他们......更像在找什么东西?
连海深两人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看堂上就不对,那两大面药柜少说有百八十味药,竟然全被一一翻出来,倒在了地上!
可是这铺子里除了药材还能有什么?
连海深不明所以,沈渡濂却一瞬间脸上血色退尽!
他顾忌得看了一眼妹妹:要不然妹妹先回府去?这里这般凌乱,你呆着这我也不放心。
连海深奇道:不是表兄让小妹来的,怎么一来就要我走?
我何时要妹妹来?沈渡濂一愣,道:出了这样的事,恨不得妹妹在府中莫要知道,怎么会叫你来?
相衍立马意识到不对,抬脚踢上店门,低声说:怕是内里有鬼,快走,从后门回国公府去。
来不及了,门外忽然传来衙门公人嘈杂的声音:都给我包围起来!
是!
一瞬间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他们这分明是中了人家一网打尽的计谋!
沈渡濂恨恨地锤了一拳:都怪我没事先查清楚,就贸然来了!
这关他什么事,分明有人故意设的圈套,一环扣一环,就等他们上钩。
相衍道:闺阁女儿不可露面,某送大小姐先回去,麻烦沈兄随衙差去走一趟。
沈渡濂点头:是是!妹妹赶紧回去,若让姑父知道你偷偷跑出来,免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连海深有些担心:表兄......
沈渡濂拍拍她的肩:如今我有公职在身,不怕,妹妹赶紧回去,莫要引火烧身!说着大步朝前面去了。
连海深刚想走,被相衍拉住了手,后者示意她低头地上一滩酒渍不知什么时候污了她半只脚,绣着兰草的锦缎鞋面上全是张牙舞爪的污渍。
相衍解开身上的大氅将她裹在里头,低头系带子:又欠我一次,嗯?
您不是自己愿意趟这浑水的吗?连海深撇嘴,看他底下只穿了一身单薄官服,摇头:我不要这个......
抱紧。
抱、抱紧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身下一空就被男人拦腰抱起,顿时花容失色:相衍!
相衍唇边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大步往后堂走,捏捏她的肩膀:别出声。
你捏疼我了!连海深本来就是高挑个子,结果被人抄起就走,脸上通红,挣扎着要下来,相衍可是文人,给他累坏没关系,摔着她怎么办!
再说一个字?
!
冷飕飕的声音把连海深吓一激灵,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任由他抱着走出了仁和堂,然后被塞进马车。
直到相衍也上车她都不想面对这屈辱的事实,别扭极了!
相衍低头给她扯平身上的衣裳,正色:怎么这样不懂事?当务之急是不动声色地回去,你还这样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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