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公软了心肠,收敛了些许火气,你们钟粹宫打发人来寻了五六次,咱家怎会不知晓德主子在那儿生产,等太医们一回来咱家就告知他们,这么大的雨还是赶紧回去吧。
那女孩正是年清芷,她急得头脑发胀,德贵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仿佛还回荡在耳侧。
她是德贵人的近身婢女, 再怎么说也不会被打发来干这般的苦差事。
只是眼见着荣嫔打发了几个婢女前来太医院都没将太医带回来,年清芷实在急得不行只能跑出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她拧紧了眉,咬住唇倔强道:多谢公公了,奴才再去承乾宫碰碰运气,这般大的雨公公还是先回房吧,若是太医们回来还请公公一定要请他们速来钟粹宫。
薛公公无奈地叹了下气,依着他看,今夜太医们是不会回来了。
怎么可能就这般巧合,皇上随侍太皇太后幸温泉刚走不久,德贵人那头便被鸟儿冲撞早产,如今佟佳贵妃又因偏头痛将五个夜值太医都招了去。
这满宫中谁不知道佟佳贵妃与德贵人不对付,毕竟早些时候德贵人不过是承乾宫一个小小的奉茶宫女,机缘巧合下承了皇恩成了贵人,半年不到便怀了身孕。
佟佳贵妃入宫多年尚未有子嗣,德贵人此举这可不正是往她心口上戳刀子吗?
薛公公好言相劝道:姑娘你又何必多跑一趟,回去宫中等消息便是,这事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插手的了的。
年清芷鞠了个躬,温声道:多谢薛公公,只是德主子对奴才有大恩,就算没有希望奴才也要试试才行。
她道完谢,便不敢停留地又往承乾宫跑去。
年清芷又何尝不知晓佟佳贵妃是故意的,便是去必定会吃闭门羹。
可是她不得不去。
先前荣嫔打发的几个婢女都没有胆子去承乾宫叨扰,若是皇上那头问起来,佟佳贵妃少不得摆出不知情的作态来。
可若是年清芷去闹上一回儿,这事再往宫里这般一传,再有几个见不惯佟佳贵妃的妃子煽风点火一下,皇上再怎般信任贵妃,也不得不会存了疑心。
这夫妻间最忌讳的便是疑心,更何况佟佳贵妃不过是贵妾,尚且还未到夫妻的地步。
总归德贵人这亏是讨不回来了,年清芷也只能暗地里替她使个绊子。
年清芷淋着雨,扣响了承乾宫紧闭的大门。
如她预期的一般,果然敲了良久都无人来应门。
年清芷微蹙了下眉,随即往后退了三步跪在了门外寒凉的地砖上,高声道:贵妃娘娘厚德仁慈!我家主子尚在难产,还请娘娘大发慈悲,分得一个太医给德主子接生!
雨声大掩盖了些许年清芷的话,只是她年纪小嗓音尖厉,足以让主殿里的人都能听见。
门役的太监慌了神,一来他没想到竟会有宫女敢来承乾宫抢太医,二来他没想到这来的宫女胆子这般大,深更半夜地竟在门口就叫嚷了起来。
若是吵着了贵妃娘娘,他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门役连伞都顾不得撑,忙将门栓拉开就冲着跪在地上的年清芷道:这是哪来的野丫头胆子也忒大了!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快回去!
谁知年清芷正眼都未瞧他,在雨里直挺挺地跪立着,仍旧高声地道着同一句话。
门役有些心急,正想着到底要如何让她如何闭嘴之时,佟佳贵妃身边的宫女春菡打了帘子从主殿出来,随手拎了把伞就直直地走到了年清芷的面前,随即毫不犹豫地甩了她一个巴掌,我家娘娘正生着病,德贵人不过是生产,谁还没生产过?小小贵人就如此矫情还敢上门来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再敢多出一声我立马叫侍卫们来教教你什么叫规矩,还不快滚!
见着年清芷停了声,春菡又斜斜地瞪了眼那门役,连个小丫头都处理不好,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随即便转过身子,不急不慢地又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门役小声咒骂了一句脏话,随即没理好气地冲着年清芷道:还不快走!
年清芷的脸被打偏了过去,捂着半边脸颊沉默了会儿方抬起脸,几欲哭泣轻声问道:这位公公,刚刚那位姐姐好大的气派,不知叫什么名字?
她啊。
门役似乎对那宫女也没什么好印象,声音都变了强调,人家可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春菡。
年清芷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道:奴才晓得了,谢过公公。
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那门役微微叹了下对她的恼怒有些消散,不过是护主心切的可怜丫头。
他却不知道的是,方才还委屈巴巴差点掉泪珠子的年清芷一转身就微冷了俏脸,细细琢磨着春菡这个名字。
毕竟总不能让她白挨这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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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清芷还未踏进钟粹宫,便遥遥地听见从钟粹宫里头传来的德贵人痛苦的叫声,她微蹙了下眉,随即快步踏进钟粹宫里往西殿的方向走去。
不少低阶宫女太监堵在院落里的廊庑下,焦急地望着里面的情形,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瞧见是年清芷,来了忙转头问好。
年清芷身为德贵人身边最疼爱的宫女,与他们这些只能在院子里干活的自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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