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顿了顿方又道:李氏并不足惧,虽说她资历比您久些,与四阿哥也有些情分在,但毕竟您与她同阶,就算刁难也只能是一些小伎俩。侧福晋不必在意这些,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得到四阿哥的宠爱,便是无法得到独宠,至少也要留有一个子嗣傍身,余下的日子才不会太难熬。
阮嬷嬷教授的是如何在这府邸里当好一个称职的侧福晋,这却不是年清芷所想的,她根本不屑与李氏那般宅院之斗,也不屑从四阿哥那里分一杯宠爱来,得一个子嗣安度余生。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她已经成了胤禛的侧福晋还是胤禛最厌恶的那位,又不能暴露身份,便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在自己房中用完早膳,年清芷便跟着阮嬷嬷走出了雍亲王府,马车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
一旁的小太监见着她来了,忙是端来一个小凳子放在马车旁。
年清芷踩着凳子走进马车里,却是瞧见胤禛在里头看书,一盏小油灯摆在桌上,那是全部的光源。
明明听见动静,胤禛却是丝毫没有抬头搭理她的模样,他眼眸微眯光是靠着小油灯的光有些费劲的模样。
年清芷爬进去坐在胤禛的对面,想了想不做声地将身后的车窗帘撩了起来,用布带子将窗帘捆成一束。
光线透过车窗照了进来,面前的书本一下子亮堂了很多,胤禛却是眼都未抬一下依旧在看着书。
恐怕若不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他连和自己同车的想法都没有。
年清芷深刻地意识到这点,偌大的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他偶尔翻书的声音。
年清芷想了想开口道:今日奉茶,我把茶水泼了李侧福晋一身,李侧福晋气坏了。也不知道如何给李侧福晋赔罪,四阿哥知道李侧福晋喜欢什么吗?我好拿去给李侧福晋赔罪。
胤禛依旧不做声,年清芷看了眼他手中的书道:四阿哥,在马车里看书对眼睛不好,不如我读给您听?
聒噪。
胤禛看书向来是不喜欢外人吵闹,可她话尤其多,经常是她巴拉巴拉说着他安静听着,时不时迎合地说几个字代表他在认真听,他从未将她划分成外人,这聒噪二字她也几乎从未听过。
他既是说了,便烦了。
年清芷便作罢,努力压住心头的失落顺着车窗往外看去,外头人头攒动热闹得很。
她恍恍惚惚想起很久之前也是这般与胤禛同乘一座马车,他瞧着自己贪恋外头的热闹,便偷偷带着自己出来,还为自己添置了不少首饰当作嫁妆。
虽然那个时候佟佳皇贵妃尚在,可只要和胤禛在一起,她就能感受到幸福。
察觉对方安静下来,胤禛不由微微抬眼,只见柔和的光芒照在年清芷白嫩的肌肤上,她的侧颜模糊在日光中,睫毛长长卷翘着露出闪着兴致盎然光芒的眸子。
真是太像了,像到他感到心痛。
胤禛闭了眼,昨日解开盖头的第一眼他便是如现在这般,心像是帆船浮浮沉沉在大海中,在她抬眼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那只帆船触礁便彻底沉入深海。
倒不是说她们俩容颜有多像,最多不过是眉眼相似三分罢了,而是神态小动作像极,这莫名其妙的熟稔像极,就连笑起来唇角弯曲的弧度都是一样,光看她一眼便觉得面前的便是年清芷。
当时德妃给他选侧福晋的时候,胤禛遥遥看过她一眼,彼时她还只有相貌相似。
如今竟是连神态都这般像,其中过程可想而知,必定是额娘私下里教导她,按照清芷的一切教导。
对于德妃这般行为,胤禛只是感觉又恼怒又生气,究竟是疯魔到了怎般程度,才会费了精力将另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变成年清芷的模样。
看到她下颌微动了下,胤禛忙是将眸光收回,摆成一副一丝不苟看着书籍的模样。
果然下一秒年清芷开心地转过身,四阿哥
她想絮絮叨叨地分享自己刚才瞧见的奇景,却是在转身触及胤禛的那一刻又噤了声,身为年清芷的时候她可以随意地这般,可如今她是年侧福晋。
对不起,打扰四阿哥看书了。年清芷匆匆地说了一句,便又转向窗外。
胤禛心口处暗痛了下,就是这般熟悉熟悉到让他下意识就能猜出她的反应来。
可越是觉得熟悉,他便越觉得恼怒,他知晓额娘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可清芷已经去了,就算再造出一个清芷,就算再像也永远不会是清芷。
只是恼怒的情感中似乎又混杂了其他什么东西,期待感觉他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可就在刚刚她突然开口,他居然忍不住眸光微顿专门等着她说什么。
她却是这般匆匆止住了声,让他不由有些失落。
胤禛突然似乎理解了德妃的打算,就算是缅怀也好、依赖也好,他太想和清芷说话了。
他索性放下了书,不悦地蹙眉:你已经打扰了。
年清芷扭过头,漂亮稚嫩的脸上颇为无辜,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
她试图补救道:我发誓之后绝不出声,绝不打扰四阿哥看书。
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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