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明野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结束了通话。
他抬起眼, 看到容见站在那里, 眉眼间的戾气忽的散尽了,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容见招了招手。
外面的雪没停, 明野的头顶和肩膀上落满了雪,再走近了,连睫毛上都有。
每个人都有秘密, 容见没问他给谁打了电话, 而是仰头说:“怎么不带伞?”
明野偏头掸了掸肩头积下的薄雪,轻声说:“忘了。”
大约是在外面站的太久,明野的嗓子都被冻得微微发哑,可同容见说的话又是滚烫的。
容见把伞留在餐厅占位置了, 也没有带。他能察觉到明野的心情不太好,却没什么办法,逗别人开心很容易,可想让明野开心却很难。
这大概是不易难过的代价。
他们俩往餐厅走,容见低头瞥到明野手上的烟盒,还没收回去,便问:“老师,你喜欢抽烟吗?”
虽然说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但容见一贯很要脸面,不会轻易用老师这个称呼,要是真的说出口的话,基本就是对明野有所求。
比如容见对明野的第一次恳求,希望他能当自己的老师。事实也证明这个办法很好用,活了三十年的明野就被“老师”冲昏了头脑,心甘情愿地浪费起了时间。
明野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将烟盒收进口袋,“不喜欢,也不讨厌,偶尔抽。”
容见很小声地说:“如果不太喜欢抽,就少抽一点烟,对身体不好。”
其实容见很会把握人与人交往的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牵扯到别人好恶的事需要非常亲密的关系,对此容见从来不干涉。
而明野是个例外。
明野很干脆地答应,“好,其实我也不怎么抽。”
雪越下越大,他们的脚步也越行越快。
离餐厅还剩两步路的时候,明野忽然拽住容见的胳膊,把他推进屋子里,自己站在容见身前。
明野半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跟在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那人二十岁上下,个子比明野矮一些,长得人模人样,大冬天还穿着风衣,风度翩翩,就是脸色有些尴尬,大概是没料到偷摸跟踪被抓,正想着该怎么解释。
明野的个子太高,挡住了容见的视野,他歪着头,从后面看过来,总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又想了一分多钟,在明野准备用一些不太和谐的手段逼问那人的时候,忽然开口说:“魏行?”
魏行,也就是容见那倒霉催的相亲对象,两人在微信上聊了几天,魏行单方面把自己的私房照发了好多张过来,容见不堪其扰,回复消息的时候总得看两眼,现在才能认出来。
明野的动作又收回来了。
魏行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今天是来一家人过来上香拜佛,主要是陪老太太,但魏行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人,怎么可能会对这些事感兴趣,无聊的时候就看到了容见和明野。
毕竟容见是自己明面上的相亲对象,魏行挣扎了三秒钟,还是觉得这事比陪老太太看佛有意思,轻手轻脚地跟在他们后头听了两耳朵,觉得真的是污秽不堪。这俩小朋友不仅在寺庙里谈恋爱,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师生py,在看看不远处诚心拜佛的老太太,魏行心想不可以,这样真的不可以。
但听人墙角确实不光彩,还被人逮个正着,所以魏行选择先发制人,让眼前的小情侣无话可说。
于是,魏行脸不红心不跳地指着容见说:“容家大小姐胆子不小啊!表面上和我相亲,在微信上聊得好好的,实际上有男朋友还吊着我?给我戴绿帽子?”
周围有很多人,即使魏行的声音不大,还是有人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比如绿帽相亲什么的,这么劲爆的八卦,当然要听一耳朵。
魏行这话完全是为了拯救颜面才这么说的,他想的挺好,等容见反驳起来,就可以自然而然跳过跟踪偷听这个话题了。
可下一秒,魏行就被扭住了手,他也是个大小伙子,还学过跆拳道,平日里也没人敢欺负他,却完全无法从容见这个小男朋友手里挣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还直接用他的指纹解锁。
“艹!”
脸丢大发了。
魏行费力地抬头,看到明野的眼瞳乌沉沉的,像一颗不透光的玻璃珠子,动都不动,却比他的亲哥威压还要重。
他有点怂。
明野没费什么力气就按住了魏行,点开微信,找到和容见的对话窗口,连看都没看,直接删除了,手指却还在上下滑动屏幕。
别人都以为他在看聊天记录,只有在明野身后的容见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在装模作样。
过了片刻,明野松开魏行,往前一推,半垂着眼,唇角勾着笑,“就这几句话,说小姐在吊着你,你在做梦?”
魏行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整个人还和做梦似的,这个发展怎么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旁边人看着明野的反应,不觉得是这个漂亮小姑娘脚踏两条船,反而是这个打不过架的小青年空口污蔑,白日做梦。
容见的表情一言难尽。
太丢脸了,魏行不好意思纠缠下去,主要是怕把家里人招过来,到时候不好收场,放下狠话,“你等着,容见你失去我了,你过完年必须去见下一个相亲对象,你以为会像我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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