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臂一神,她又被他困入了怀中。
她偏头,侧脸贴在他胸前,觉得如堕冰窖。
天旋地转,旋即身下一痛,商姒跌落在马车内铺就的狐皮软毯之上。
她撑手欲坐,只感觉铺天盖地的凛然气息压下,唇瓣狠狠一痛,迟聿咬着她,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冷道:有风骨又如何
她唇瓣剧痛,身子轻轻一搐,双手抵着他,推又推不动。
眼角不觉渗泪,唇齿间铁锈味弥漫。
他微微离开她唇,目光滚烫,掠过她红肿的嘴唇,复又道:我是厉鬼索命,你以为,你还逃得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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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姒那日都不知是如何回去的。
只是她尚蜷缩在被子里惊魂未定之时,她被世子亲自抱走、处罚蓝衣、继而又亲自带她出城犒军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本来从宫人到迟聿手下的将军们,真正将这个公主放在眼中之人少之又少,但那日迟聿亲口反驳了同母弟弟迟陵,又在那等重要之事上令她出面,便是在承认商姒的重要性。
是以,商姒坐在殿中,便感觉那些宫人待她的态度殷勤了些。
譬如她正在看书,便有宫人过来替她多点一盏灯,她刚刚用完晚膳,便有人奉上清茶让她润嗓子,就连入了夜,也有宫人过来主动告诉她时辰,应该就寝了。
商姒历经大起大落,对于这些细枝末节倒不放在心上,只是反复回想着那些入狱的大臣,以及她在迟聿桌上瞥见的几封奏折,始终难以心安,便向进来端茶送水的宫女询问道:你可知,近日长安城内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那宫女微微一愣,她嘴儿甜得很,连忙笑着奉承道:奴婢只知道一桩大事,便是殿下您被世子抱走的事儿!您可不知道,如今人人都说殿下身份高贵,委实与世子般配呢。
她答非所问,分明是想讨好商姒,谁知商姒听见此语,眸色凉了一寸,冷淡拂袖道:下去罢。
是。那宫女虽心底不解,却也还是退下了。
商姒看着那小宫女的背影,垂下眼来,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她虽未被软禁,但举止皆有人监视,这样的处境下,她想多知道一些消息,实在太难。
商姒起身,坐到镜前,慢慢拨了拨肩上散落的长发。
镜中美人生得极为灵气逼人,鼻梁秀挺,眼尾上翘,眸子深处波光潋滟,眼下一颗极淡的黑痣,更添几丝清媚。
但她生得并不算柔婉,眼和眉过于生动,更有几分锋利的气场。
所以她扮男装这么多年,他们至多认为天子生得极为漂亮张扬而已,真正怀疑一个少年性别之人,少之又少。
商姒看着镜子,倏然一笑。
她笑起来眼尾往上轻轻一勾,端得是温柔娇怯,令人心生怜爱。
男人,或许都喜欢这样的她。
商姒起身解下外衫,俯身吹熄蜡烛,上床睡觉。
一夜好眠,翌日商姒便早早起来,径直去了御膳房。
蓝衣一路跟着她,见她找御厨要好食材,撸起袖子,正是一副要亲自操刀下厨的架势,又看了一眼一边胆战心惊的御膳房厨子们,奇怪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不主动讨好世子么?商姒一刀挥下去,干净利落地斩断了一根黄瓜,淡淡道:我这便亲自下厨,给他送过去。
她睡前就想通了,与其在背后捣鬼被迟聿发觉,届时百口莫辩,可能又陷自己于危机之中,不若就在他面前明着来。
蓝衣听商姒这么说,并没有高兴多少,只是沉思片刻,道:公主最好老实些,不要想些歪主意。
商姒道:哦,过来帮忙?
蓝衣:
商姒做好了四菜一汤,觉得已经够了,便命御膳房的厨子随时守着,等饭菜冷了便热一热,自己先回殿沐浴更衣去了。
殿中早已备好热水,商姒褪下衣裳,抬脚跨入浴桶,慢悠悠地闭上眼,阖眸享受。
烟雾缭绕,身边宫人慢慢给她淋着热水。
意识正昏昏沉沉,便感觉外面有人来了。
一名宫女进来通报道:殿下,迟陵将军身边的人送来请帖。
商姒蓦地睁眼,从水中探出手来,在一边的帕子上擦干,便拿过了请帖。
说是请帖,不过只是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几行话。
近来盘查乱党,偶然审出一待诛奸臣,霍乱朝纲,罪大恶极,着令明日辰时行五马分尸之刑,天子下落不明,臣着实万分遗憾,不知殿下可否赏脸一观?
商姒眼皮倏然一跳。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仿佛要将它盯出个窟窿来,隔了许久,右手蓦地攥紧,将那纸揉得微皱。
说是邀请,哪有人邀请别人去观摩五马分尸?!
分明是挑衅!
甚至是试探,甚至是想对她下手,不过因迟聿庇护,找不到下手机会而已!
商姒胸腔仿佛被活生生开了一道口子,冷风直灌而入,冻得她眼底发寒。
她那日与迟陵碰巧在御膳房相见,迟陵便知她看似温柔乖顺,实则也有暗地里的一面。
就是不知,他到底看出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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