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不与他计较,迟陵越觉得憋闷。少年的脸微微涨红了,眸子里的光不住地沉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起。
迟聿寒声道:这回自己去领罚。
商姒觉得不至于,出声道:子承触及迟聿越发冷冽的神色,她也不敢再劝了。
再劝,或许就是帮倒忙了。
迟陵一人做事一人当,此刻也不含糊,大声道:挨打就挨打,我打了这么多仗了,还怕打板子不成?我现在就去领罚。他起身,翻身上马,一声不吭地跑了,那马鞭在空中舞得呼呼作响,宛若发泄一般,真真是好大的火气。
也真真是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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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陵一路纵马去了廷尉府,廷尉府门口官兵见是迟小将军,纷纷行礼,廷尉府属官闻讯,以为又是谁家惹了祸事,这回又要倒霉,胆战心惊地出来迎接,一边谄媚地赔笑道:不知将军过来所为何事?可是大将军有什么指示?还是陛下有什么诏令?
迟陵言简意赅:我来领板子。
啊?
迟陵面上闪过一丝窘然,不耐道:我方才犯了错,我现在过来挨板子,你看着办吧,随便打我几十大板。
那属官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再问迟陵定然不耐烦,他想了想,颇为头疼地试探道:可我们哪里敢动将军,廷尉府不轻易对犯人用刑,更何况凡关押入牢的犯人,皆有罪状,可将军这
自己过来要挨打的,还是第一回见。
那属官觉得今天流年不利。
不打不行,打了又怕事后被报复,全长安的官员都颇怕这位手段残忍的昭四公子,背地里都少不得骂一句活阎王,如今就算这活阎王送上门来让他打,他也不敢啊
让你打就打,磨磨唧唧干什么?迟陵冷声道,一边快步进了中堂,随便吩咐一边的衙役道:你,快去给我拿板子来。对方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去了。
待行刑工具都备好,迟陵便大喇喇地一撩袍子,趴了下来,道:打。
一边行刑衙役面面相觑,又去看向那属官,那属官只恨今日沈大人刚被放出大牢,未能亲自上任,只好硬着头皮道:打。
沉沉闷响继而响起。
廷尉府的衙役都是使惯酷刑的,下手自然也没有往轻了打的道理。迟陵咬牙忍着,浑身痛不可当,却连一声痛呼也不肯发出,直忍得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那衙役也没听见要打多少板子便为止,待到四十板子也没听叫停,只好硬着头皮打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属官猛喝道:快住手!衙役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属官扑向迟陵身侧,见这小将军脸色苍白,已经晕了过去,吓得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低骂道:简直天降横祸!夭寿哦!一边招呼人赶紧将迟陵抬起来,浩浩荡荡地抬回了宫里,又觉得官衔不保,连忙回了府,开始写奏折主动认罪。
第31章 纠结
迟陵自认自己活了十七年,也算是少有人敢惹的,当初在昭国,母亲虽不大待见他,却因哥哥宠爱,以及他十二岁便开始积攒的战功,藩国上下谁不畏惧四公子?
可如今,却一连在商姒那里吃亏,迟陵终究意难平。
他陷入昏迷之中,恍惚间感觉到自己被抬进皇宫,有人在惊呼,周围十分吵闹,很快又安静下来,有人在骂,有人在应答着什么,他手指动了动,想要低声呵斥他们闭嘴,却仅仅只是转了转眼珠子,连眼皮都掀不开,又陷入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他已伏在自己府邸的床榻上了。
床边点着安神香,床帘低垂,屋内一片昏暗,迟陵咳了咳,正想要翻身,却听见门被吱呀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见他醒来,连忙扑了过来,将军!
迟陵抬眼一看,是薛翕。
你来做什么?迟陵微恼出声,嗓子哑得厉害,薛翕连忙倒了一杯茶递来,一边解释道:下官听闻将军挨了打,担忧将军身子,这才特意过来探望。
迟陵冷笑道:死不了。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勉强润了润喉,又问道:我挨罚之事,现在竟是人尽皆知呢?
薛翕连忙摆手道:倒也不是。只是将军被抬进皇宫时,下官恰好撞见了,待到太医给您上了药,下官便派人将您抬回了府,没有惊动太多人。
迟陵这才稍稍安心,他虽做了几出荒唐事,但在昭国军中,也素来有威望,若因此被人当成了笑柄,他恐怕是要直接气死。
薛翕小心翼翼地瞧了他半晌,凑上前试探道:将军,白天下官看见大将军急急出宫,应该是为了您和商姒的事情,该不会您就是因为这个
薛翕一口一个商姒,不知是当真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是故意这般叫着讨他欢心。迟陵转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道:事情我已澄清,上回之事不必再提,只是我若知道是谁敢陷害于我,我必杀之泄愤。
薛翕眸光微闪,笑道:将军能放下也好,毕竟商姒又做回皇帝了,如此表面上是君臣,将军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薛翕想了想,又上前笑道:其实商姒不足挂齿,只是谁叫她迷得大将军团团转,大将军声威赫赫,谁敢忤逆丝毫?只是这毕竟是红颜祸水,将军也不能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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