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然抬头,对上迟聿半含杀意的眼神,像冰封千里的冰原,寒得让她胆战心惊。
子承,你听我她解释二字还没出口,便听见唰的一声,迟聿猛地拔出迟陵腰侧佩剑。
商姒心口一跳,大呼一声:别杀他!什么也顾不得,赤着脚跳下床榻,飞快地挡在了沈熙跟前。
迟聿抓着剑柄的手隐隐泛出青筋,剑尖上挪,对准了她的颈。
商姒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解释。迟聿冷淡道。
商姒咬唇道:他是为了救我。
太医都束手无策,为何他能救你?
商姒缄默不言。
她不想说出自己的隐疾,可沈熙她不得不护。
陛下。商姒还没说话,身后的沈熙却忽然开口,低声道:陛下让开罢,臣不值得让陛下护着。
你住口!商姒低声喝止他,朕难道是恩将仇报之人么?
沈熙却淡淡笑了,不,可是陛下从来不欠臣的,臣若今日把这条命交出去了,不是遂了陛下从前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商姒咬牙道:一码归一码,从前的恩怨,我也会找你算账的。
沈熙还要再开口,商姒已急急道:你住口!她发现他们两个这样当着迟聿的面,多说一句话,迟聿的表情便冷上一寸,如今已处在暴怒的边缘,那把剑令她遍体生寒,她甚至毫不怀疑,他会不会气得把她也砍了。
商姒勉强定了定神,缓缓抬眼,直视着迟聿的眼睛,他确实是来救我的,我与他没有别的瓜葛,大将军要杀人,也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迟聿淡淡讽笑,慢慢朝她走来,剑搭上她的右肩,冰冷的剑锋离她很近,商姒仿佛站立不稳,竭力对他对峙着,却被他狠狠抓住下颌,冷冷逼问道:我动谁,可从未拿过什么证据。
商姒咬牙道:那朕要护呢?
她为了保护沈熙,不惜拿出天子的身份。
下巴一疼,迟聿的手又重了几分。
商姒拨开他的手,毫不畏惧地与他对抗着,她心跳得极快,从未想过,她也会有与他这般剑拔弩张的时刻,分明几个时辰前还在温存嬉笑,现在却宛若仇敌一般。
朕是天子,是君,大将军是臣,大将军拿剑指着朕,是不是不妥?她一字一句道:是你亲口说的,朕做回天子,就可以随心所欲,你不是王赟,这话不知现在还算不算数?
迟聿眸底,刹那间腾起了滔天之火。
商姒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双臂始终张开,不许他动沈熙分毫。
迟聿的手攥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她关起来,彻彻底底地不见任何人。
当初是她自己说的,说沈熙与她无关。
可若无关,为何她逃出宫时,会去沈府?为何她连商鸢都不见,却独独要见沈熙?为何全城抓不到沈熙,却在她的寝殿里发现他?
迟聿猛地收剑,半空中剑身却是一转,霎时剑身反射的一缕寒光刺入商姒眼中,她抬手遮挡,却忽然想起什么,慌忙去推迟聿,他手肘横向一推,轻而易举地将她横挡开来,商姒脚下不稳,唯恐他斩了沈熙,只好用手去抓剑身。
手心刺痛,迟聿剑身一转,避开了她的手。
蓝衣惊呼一声,陛下,你的手
商姒忍痛皱眉,抬起那只被他划伤的手,任凭血沿着手臂流下,斩钉截铁道:不许杀他。
一码归一码,沈熙救了她,她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沈熙被杀。
她知道,迟聿根本就不是因今日之事想杀沈熙。
今日不过是彻底的□□,他介意沈熙,恐怕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迟聿看着她那只手,脸色变了变。
他猛地掷开手中剑,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去。
二哥!迟陵唤了一声,连忙追了过去。
商姒勾唇淡淡一笑,重新跌坐下来。
蓝衣赶紧命人去取药箱,捧着商姒的手,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着,一边让其他宫人先把昏迷的姣月抬走。
沈熙慢慢坐直了,等蓝衣包扎好了出去,才低声道:你何必他若真的动怒,谁能幸免?
商姒坐在地上,偏头看他一眼,笑道:我到底还不是那么冷血,你若今日为了救我死在这里,我才真的过意不去。
你打算跟他解释么?大将军误会了。
不知道。商姒慢慢站起来,头还有些晕,她绕到沈熙身后,笨拙地为他松绑,轻声道:你先别急着离开,我怕你一出去,他便又要对你动手。
沈熙苦笑,他原本也不至于被发现,到底还是栽在了这颗心上面,若走得干脆,此刻便能功成身退。
可商姒对他来说,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
沈熙说不上来为何对她越来越在意,就好像冥冥之中,他和她有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分明,她除了皮囊好看,性子远不及别人家的女子温婉,甚至连一丝身为女子的自觉都没有,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刺绣女红,谁家男子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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