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身子一僵,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商姒道:沈卿云,你转过身来。
卿云,是沈熙的字。
沈熙垂下眼睑,只觉得方才被她不小心碰到的脸颊,都开始泛起滚烫的温度,那股温度顺着蔓延到五脏六腑,浑身都仿佛烧了起来。
其实他不该的。
上回在生死边缘擦身而过,沈熙便告诫过自己,离开她,成全她和迟聿,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
但此时此刻。
沈熙转过身来。
床上的苍白少女坐得笔直,注视着他的双眼。
商姒道:谢谢你。
这句道谢,既是对现在待她好的他,也是对前世的他。
谢谢你沈熙,守了我整整十年。
沈熙出来时,门口的皎月先是叫了起来,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干干净净地进去,一身狼狈地出来?
脸色还有点不正常。
沈熙咳了咳,摆手道:我没事。
皎月却无比关心,拿出帕子上前道:沈大人,奴婢给您擦擦吧,您这样可不行,这外边这么多人,人多眼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家公主欺负了您。
可不是欺负嘛。
商姒本在男女之事上格外单纯,如今却越来越狡猾,方才把他欺负了个彻底,他此生都没这样狼狈过。
沈熙心底腹诽,面上却无比淡定地摆了摆手,我没事,此处离宫门也近,方便回去换衣裳。
皎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只好让开了,沈熙抬手挡住面前的水渍,跨出门槛,走出了大门。
怎么看怎么奇怪,皎月歪了歪头,忽然想起方才在沈大人身上闻到的淡淡香味。
这股香味,怎么这么像那茶的味道?
难不成是公主心情不好,直接泼了沈大人一身?!
又过几日,商姒身子好了大半,已能正常下地行走,迟聿攻下魏国后,直接率兵绕道反攻,拦截意欲从长安返回吴国的大军,伏兵埋伏在峡谷两侧,宛若天降神兵,杀得吴国大军全军覆没。
吴王气得在朝会痛斥百官,又得知天子驾崩的消息,外面传言罪魁祸首就是他,好几个诸侯已经发布檄文,声讨吴国,并在檄文中痛斥吴国不忠不义,亡了大晔。
这群人表面上在痛斥,实则心底都在骂窃喜,顺道笑话吴王,他们正觉得天子是个妨碍,但谁敢下手?没想到吴王就替他们办成了。
没有攻下长安不说,白白葬送大军,赔上乱臣贼子之名,吴王这一气之下,竟一病不起,吴国世子摄政,吴国开始养精蓄锐,调养生息。
而在昭国,昭王薨逝当日,陈夫人便暗中调换了昭王殿中宫人,强行封锁消息,又秘密传她父兄入宫。
陈泰陈忌父子入宫之后,当即篡改遗诏,并召集百官,谁知百官还未聚集,迟陵直接骑马闯入王宫,手下将士将王宫内外牢牢控制住,迟陵夺下遗诏,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焚毁诏书。
百官一片哗然!
跪在下面的哭泣的迟睿率先变了脸色,怒而起身道:迟陵!你反了不成!父王才刚刚仙逝,你就要在此行大逆不道之事?
你才大逆不道!迟陵嗤笑一声,直接回骂过去,三哥,我们昭国有世子,我烧不烧这遗诏,世子都是我二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迟陵上前一步,慢慢靠近迟睿,不怀好意道:还是,你觉得诏书上写的不是二哥的名字?难道写的是你不成?
你!迟睿脸色大变,忍着怒气道:你少在这里与我狡辩。父王下诏书,无论内容是什么,我们身为父王的儿子,便没有资格烧毁遗诏!
哦。迟陵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那我烧了,又怎么样?
迟睿眼神阴狠,咬牙道:那自然是交出兵符,跪下认罪!诏书虽已焚毁,可父王立诏时,身边还有两位陈将军,诏书上是和内容,一问便知!
此话一出,迟陵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道:陈将军?你的舅舅和表兄?谁人不知,你们是一伙的?
四哥!迟妗也站了起来,有些焦急地劝道:四哥你别闹了,父王才刚刚仙逝,你怎么能在殿外与三哥这般争执!
迟妗如今也才十五岁,心思单纯,年纪尚小,她一站起来,一边的大公子迟斐连忙斥道:阿妗!别胡闹!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迟妗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瞪了迟陵一眼,又被迟斐拽回到身边去。
迟聿在外出征的这些时日,其他官员虽知道,若无如此勇猛的世子,昭国必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强盛,可眼前人毕竟只有三公子迟睿。迟睿勤政爱民,这些年来不知拉拢多少人心,相反,一直在外打仗的迟聿,与这些大臣来往甚微。
一时之间,百官纷纷发声,竟大半都是支持迟睿的。
好、好。迟陵环视一周,气极反笑,鼓掌道:当真是一群狼心狗肺之徒,五年前,楚国犯境,昭国连丢五座城池!是谁率兵收复的失地?三年前,王赟挑起昭吴之乱,又是谁以铁血手腕镇压叛乱,令吴国望而却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