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聿摒弃了自己的自称,也别扭地用上了请字,他想要挽回,那么其中一桩事,便是尊重待她好的每一个人,善待她所在意的每一个人,她在意的人能过得好好的,那么她也会很高兴。
但迟聿还是很失落。
被人拒之千里,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回心转意,可能一年,可能五年,十年,甚至是永远。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我能一直等下去。
至少做这些事情,他也不再有歉疚。
春天来得无声无息,到桃花盛开时节,城外漫山遍野便是花红柳绿,树上鸟鸣啾啾,天边流云涌动。
商姒可以自由地出去,也时常带着姣月出去散心。迟聿往往会派侍从远远地跟在身后,以保护她的安全。可这日商姒刚刚回宫,便听宫人来报:王上今日亲至军营,与司马将军比试了一场,之前的伤口忽然裂开了。
天气逐渐热起来,伤口也更容易恶化。
商姒来时,迟聿又包着绷带坐在了床头。
她来得匆忙,连宫人都被她的凌厉气势吓了一跳,纷纷退散开了,商姒冷冷垂袖站在那处,眼睫一抬,便与迟聿对视上了,他看着她,她看着他,良久,他却露出一抹笑容来。
有些傻乎乎的,商姒骂道:你脑子坏了么?折腾的是你自己的身子,于我可是无关痛痒。
公主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骂昭王,宫人们大惊失色,纷纷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出。
迟聿带笑看着她,却只说了三个字:你来了。
商姒一拳宛若打在了棉花上,她又急又气,这人却还能若无其事地对着她笑,她一时哑口无言,看他胸口又渗出血来,只觉眼睛如同针扎一般地疼,便撇过头去,抿唇道:你要是把自己折腾得没命了,还谈何照顾我。
迟聿笑容一收,认真地问道:你在担心我吗?
没有。
对不起。
什么?
他凝视着她,我想惩罚自己,但是也不想让你担心。
商姒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疯子!
我没疯,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醒,我觉得很高兴。他微微一笑,深深地看着她,认真道:我不会轻易死,你的药材还没有集齐。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商姒闭了闭眼,认输了一般,蓦地走上前去,抬手狠狠将他一捶,他闷哼一声,唇色微微发白,额上渐渐渗出了冷汗,大掌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却触及她冷意逼人的目光,又慢慢松开。
商姒又狠狠地锤了一下。
没有正对伤口,鲜血却越发汹涌,彻彻底底地染红了身前的衣裳。
迟聿忍着疼低下头,唇瓣抿唇了血。
她水眸带泪,含恨道:我看你不妨伤得更重一些,我当初可是连下床都困难。
他低低地喘息着,微微平复了气息。
这种伤口疼起来非常人能忍,他却一声不吭,直到胸口那股尖锐的痛感慢慢褪去,才虚弱道:你用力捶,只要你觉得痛快。
她咬紧下唇,许久都没有说话。
迟聿低头等了许久,见身边人许久都没有动静,才抬眼看去,这才发觉,背对着所有人、唯独面对着他的商姒,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满面。
她哭了。
迟聿这才慌了,连忙伸手将她揽近怀里,又想起自己身上有血,只好放开,拿过帕子为她擦泪,商姒心里委屈,眼泪越发汹涌,怎样也止不住,一双美丽的眼眸红肿地宛若兔子一般,就这样望着他哭,仿佛在控诉他。
迟聿手忙脚乱,连自己的伤口也顾不上了,只顾着靠近了哄她,一边的总管急得直跺脚,眼看着伤口控制不住了,王上还这般糟蹋自己。
迟聿柔声道:对不起,你要是不喜欢,我便不这样了。
她气得直骂他,你这个疯子!神经病!我几时说了喜欢你这样?你自大,傲慢,一意孤行,你他娘的怎么不病死算了!你下回要是再不死,我就捅死你!
他却低笑出声,不是冷笑,亦不算苦笑,而是当真心情愉快地笑。
他说:好好好,下回我给你捅。
商姒更生气了。
她哪里是要真的捅死他?她说了半天,这人好像还是不懂,她气得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直接起身要走,手腕却一紧,他抓住了她的手。
他艰难下地,伸手紧紧地抱住她,眷恋地蹭了蹭她的颈窝,柔声道:我和沈熙不一样,他总是能洞察你的想法,总能将你照顾的很好。可我第一次这么想讨一个人开心,我没有他细致入微,但是我会尽力,你多等一等我。
他是你的过去,但是我想做你的将来。
第90章 和解
商姒那天晚上,一回去就头疼发作。
她痛得咬着枕头,浑身都在一阵一阵地冒着冷汗,小脸白得如墙纸,吓得伺候她的宫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商姒很能忍疼,至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直到迟聿亲自过来了。
他长发还披散着,衣襟拢得也不太整齐,阴沉着一张脸,一过来便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他还没有挨着她,她却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寒夜的气息,她忍着疼痛,想要说话,张口吐出的却是呻吟,迟聿脸色铁青,将她拦腰抱进自己的怀里,冰凉的手隔着衣裳抚摸她的后颈,像是在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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