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烟尘立即向四面八方涌去,殷星承和白晟宇刚从这一秒毁塔的震惊中回神,直担心这庞然的灰尘袭来,该如何抵挡...
无边粉尘如风暴来袭,眨瞬即至,张开吞天巨口似要将他四人囫囵吞没。然而预想中的铺天盖地并未如期降临,漫天尘埃被完全隔绝于孟怀枝布下的结界之外。
当然,场外的判官就没这好运了,还未来及飞离此地,就被烟尘给劈头盖脸的埋了个彻底。
白惜月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这个人啊...总是这么骄矜狂妄。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孟怀枝与仙子额头相抵,叹息说道:“所以啊,哪怕为了天下苍生,你也要好好的,否则...我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唉,要一力挑起这天大的担子,可是不容易呢~”仙子娥眉一挑。
“那就...先以一吻偿之。”
说着,孟怀枝在她细白的额头轻柔落下一吻,若不是还有旁人在,他早就无所顾忌的吻上仙子娇嫩的唇了。
作为所谓的“旁人”,殷星承和白晟宇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这狗粮撒的猝不及防,他们在这儿呆的浑身不适,还不如让灰尘给埋了算了~
当然,天魔塔被毁一事,很快就呈报至紫微宫。
这还是天考制度成立以来,第一起毁塔事件,天帝闻之震怒。
但听过细节之后,寂遥很快平静下来,嘴角甚至...还牵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宁笙,传天帝法旨,着殷将军即刻搜索,势必要将那逃逸的赤狐拿下。”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思忖片刻,继而又说,“捉拿之后,交于青丘狐帝,既是他们的族内事,便由他们自己定夺。”
“是,宁笙领命。”
绿衣仙子退出后,天帝倚靠着宽大的御座,不知想到了什么,渐渐蹙起了好看的眉。
待孟怀枝将白惜月送回青丘山月居时,天色已大暗。
可,饶是再晦暗的天光,白钰和婉露依然看的分明,他们的女儿,他们最宝贵的掌珠...竟,竟残了一尾?!
可以想象,在孟怀枝为其疗伤之前,月儿该是怎样的一副惨状啊...
光是这么想想,夫妇俩就觉得心被狠揪着一般的疼,婉露坐在女儿的榻边默默拭泪,而白钰则负手立于一旁。
他面上的表情,看着还算沉稳,然而,背在身后的死死攥紧的双拳,暴露了他此刻的痛心与愤怒。
赤瑛琪...赤狐...
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是了,他曾入魔,曾无情斩断一只赤狐的八条狐尾...还记得,那声声哀嚎不绝于耳,那遍地鲜血洗刷不尽...
一个念想如临头一棒,叫他头晕目眩心痛难当,几乎站不住。
报应吗?...
这竟是...他的报应?
神思间,白晟宇闯了进来,急急慌慌地说:“抓到赤瑛琪了,已经被扭送狐王宫!”
这声禀报好比天外飞音,将白钰骤然唤醒,眼见女儿当即下榻预备前往狐王宫,他终于做出了动作。
两步上前,揽过女儿肩头,温声说着:“月儿,你的伤尚未大好,不宜走动,让你娘亲陪着你,我随晟儿去狐王宫审那赤狐。”
“是啊月儿,”婉露握住她的手,泪光闪闪,“别去了,有你爹爹和狐帝在,自会还你公道的...”
“我要的不是公道...”半晌,仙子挫败地垂眸低语,“我要一个理由。”
此言一出,在场皆是沉默。
绝知被真心相待的好友背叛陷害,那滋味铁定不好受,但白钰...属实不愿让女儿知晓那段血腥的过往。
他更怕,更怕婉露会知道当年的真相...三千年了,偏安青丘一隅已经三千年了,这安稳日子才过了多久啊?他真的,真的不想再有...
一丁点的动荡了。
“钰叔叔,露姨,事已至此,”此时,孟怀枝出声,“就由怀枝陪月儿走一趟狐王宫吧,你们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一句“事已至此”,意味深长。
白钰不由抬眸,看向一旁的小仙君,心头是五味杂陈,感叹当年点点大的娃娃,业已长成了...风华正茂,气宇轩昂的好儿郎。
而他自己,却还一直活在...活在三千年前,始终走不出来。
“也罢...”良久,一身青衣,面若冠玉的仙人,终是一声叹息。
目送三个孩子离去,白钰立在那盏昏黄宫灯下,久久不能回神。忽的,手心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转眸看去,温婉清丽的仙子菀菀一笑。
“露儿...”对上这双恍若星辰的眸子,他只堪堪呼出一个名字,便哑然失语。
万千不舍,诸多惶恐,悉数横陈在,这冗长的,欲说还休的...缄默之中。
“钰郎别怕...”紧了紧他的手,仙子的语气温柔又坚定,她说,
“我在。”
其实,她还想说,三千年前,她在;三千年后,她也...依然在。
......
今晚的狐王宫,灯火通明,却并不嘈杂,相反,竟是寂静的可怕。
本来,这谋害同族,在六界四海都是大罪,但狐帝选择于夜间加急处置,便是存了淡化之意。
此刻,白宣正端坐玉座之上,十指交握,冷冷睇着双手反绑跪于殿中的赤瑛琪,神情不虞。
狐后南烟静静看着旁座的夫君,见他神色冷凝,连带着自己这心里头...亦充满了不安。深觉这个夜晚,于每个人而言,都将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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