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撞见了。
哦。顾西祠垂目。
一室寂静,气氛很古怪也很压抑。
白冉削好一根笔,也不给顾西祠,起身,去将他扔掉的铅笔一一捡拾起来,握成一把拿到眼前,运刀特别有耐心,顾西祠不阻拦她就按着想法做,把坏掉的都再削一次。
白冉削了一半,无意中再抬眼,顾西祠的右手还是在微微颤抖,手指尖有些不好察觉的微动,乍一眼没什么,看久了就能看出来了。
你手用太久了。白冉起身道,你等下。
白冉放下笔,匆匆走了出去。
顾西祠紧绷的神色在女人消失之后,终于有了松懈,他深深皱眉头,不言不语。
须臾,用左手捂住眼睛,彻底盖住自己的情绪。
不多时白冉回来,端了一盆水来,水里浸着一条毛巾,在顾西祠面前给拧干,将他右手手腕的关节处裹住,热水的温度迅速渗透到皮肤下,让关节都舒展开来。
顾西祠看着她做这一切,哂笑道:发抖是手本身的问题。
也不知道他是笑白冉白费功夫,还是笑话自己。
骤然想到了在公园顾西祠戏称的废手,白冉见着这笑就极不舒服。
那就舒缓下呗,你手又不是你员工,让加班就乖乖加班还不让带情绪的。
顾西祠垂目,眼睫颤动,声线粗粝:我没画多久。
白冉乐观:那就慢慢来啊,有些事情,急不来的对吧?
女人对他笑,言语豁达通透。
顾西祠目光深深落在白冉脸上,不辨深浅,等白冉也察觉到这视线停留太久不自然时,顾西祠仍是没挪开。
白冉眼神微动,手上的帕子凉了,她低头将帕子浸热水里,又烫了烫,拧干水,再次覆在顾西祠的右手上,她隔着毛巾,握着顾西祠的右手腕。
她看着淡定,其实心跳的特别快,心里也是堵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莫名的,她就觉得要是顾西祠能画画,肯定是一个特别好的设计师,别的不说,就冲着他做事的专注劲儿,肯定不会差。
顾西祠沉声:你刚笑的很好看。
白冉面上大大咧咧:那再给少爷你笑一个?
不用。
被裹覆的手渐渐稳定,白冉拆开毛巾:好些了吧?
嗯。
热气似是泡开了经络,手看起来又如常了。
白冉端着盆子出去放毛巾,顾西祠看着一地毯的笔,左手捏起了根她削好的,想在画纸上试试。
而白冉回来,正撞见这一幕。
你左手还能画画?白冉瞪大眼。
没有右手好用,但是,能画些简单的顾西祠放下一支笔,削的不错。
冲着这句夸奖,也怕顾西祠短时间想不开,暴躁着开画,白冉愣是把所有的笔都给削好了,沉默中,过了最初的尴尬,相处中顾西祠和她渐渐又放松下来。
白冉不知道撞见这一幕,顾西祠有没有在心里拖黑她,但就是就是那个情况她也不可能就看着什么都不做,就这样。
全部削好,白冉递了一支笔给顾西祠,鼓励道:试试吗?
男人用右手捏起笔,长吐口气,落了一画在新纸上,还好。
刚才被连续断笔逼出来的浮躁也散了。
神色又沉稳起来。
顾西祠心中有数:今晚设计稿应该是画不好了。
白冉劝慰道:那你想试试画点其他的吗?放松的,你不是说是心理问题吗,这样逼自己只会更糟,不如就画点想画的呢?
顾西祠不说话看白冉,白冉:我说错什么了吗?
顾西祠摇头,伸手从自己的惯用的工作台上拿了一个小画板过来,将画纸卡在画板上,轻声道:除了衣服和景物,我画人还将就,老师说除了我人画的不出精髓,没什么大毛病。
画人的精髓是什么?
顾西祠淡淡:情绪吧,我抓不住人的情绪,不过我反正是搞设计的,也不需要一定懂。
顾西祠弄好坐白冉对面,画板放在膝头,笔再度捏在手上,又像是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慢条斯理询问:所以白小姐,介意我画一幅你的素描吗?
白冉有些困顿了,强撑着,抱膝坐在地毯之上:需要摆特定的姿势吗?
不需要,随便动,我就参照着你五官画画就好。
那你随意。
顾西祠不说话,深看白冉几眼,那些在脑海中盘亘不去的星空、火光和舞蹈,又再次浮现,想法和灵感在叫嚣,他能够感觉到,这些元素被困在他身体里,就是找不到表达的出口。
白冉活跃气氛:需要我讲个段子让您放松一下吗?
你还会讲段子?
顾西祠被白冉这一岔,落下了一笔。
信手的一笔,看起来却是目前最得心应手的。
太带颜色的不会,清新的会。
你讲一句,我好奇。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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