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知道自个现在的模样,一定不怎么好看,甚至有几分失礼,但她却仍旧保持着两臂摊开,瘫在床上的模样,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笑话,都累成这模样了,她哪里来顾得上什么规矩仪态?至于这幅模样叫齐茂行看见……
他看见了更好!
若是他看见自个现在的这幅模样,觉着她又懒又颓,妇容妇德一样没有,最好是因此对她心生嫌恶,彻底打消了之前那微妙的好感——
那她才真是谢天谢地!
不过要说起这件事来,齐茂行对她,是真的有了男女之间的好感吗?
苏磬音一时间还当真有些陷入了怀疑。
从今天早上的这一番“一对一”私教课里,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大出来齐茂行对她有喜欢的意思……
她之前虽然没有恋爱过,但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般不都是名为教导,实际上却只是借机推进感情,各种偏心照顾的吗?
苏磬音当然不是也想叫齐茂行这般对她,她只是忍不住的纳闷,齐茂行这么认真严格训练她,火眼金睛,动作一丁点儿的差错都不放过!不管怎么看,也像是真的就是单纯负责的教导她暗器之道,毫无私心的模样。
别是她自个想差误会了,齐茂行这小子只是单纯的照料,对她是当真的“仅此而已,”也真的和男女之情没一点关系吧?
不知不觉间,苏磬音又轻轻的咬起了自个的指甲。
只不过没等她将这个疑问想清楚,苏磬音便忽的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就这么瘫着不动,听见齐茂行的轮椅声走过来,停在她的床外已经很有一阵子了,可是这么一段不短的时间过去,围栏外却是安安静静,一句人声都没听着。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磬音似有所觉的一个扭头,果然,轮椅上的齐茂行就正停在拔步床的围栏外,正双眸熠熠、微微歪了头,满面带笑的静静看着她。
清早月白是已收拾过床铺的,被子床帐自然都是叠好挂起了,因此从正前的方向,虽然还有些距离,却是可以一览无余的看进来。
既然和规矩礼仪无关,但被室友这么打量着,正常人也是很难做到视而不见的。
苏磬音便更是如此,对着就近在眼前的齐茂行,刚才还打定主意一动不动的她,这会儿便也有些尴尬似的坐了起来,转身将身子侧过一边,低声开了口:“有什么事?”
齐茂行也这才回过神一般,面色仍旧带着方才的笑意,声音都也温和的近乎小意:“我是来找你,是想说还是吃些早膳吧,早膳不能不用,再一者,莫看这会儿累,只先略微喝两口汤水试试,肚子里立马就要通了,说不得还要再饿起来呢。”
苏磬音不易察觉的挺直了身,微微颔首,说的既疏远又客气:“多谢二少爷提醒,我一会儿就去。”
可齐茂行见状,却有些怔愣一般。
他顿了顿,认真的看了苏磬音几眼,略过早膳,又与她开口道:“庄子上也没有外人,你平日里,是如如何模样,便随意表露就是,不必这般故意留神,循规蹈矩。”
“就与方才一般,就很好了。”
苏磬音闻言,却只不以为意的抿抿鬓角,随口应了一句:“当着二少爷的面儿,太过随意,岂不是失礼。”
“当然不会!”
话音刚落,齐茂行便立即摇了头。
他又略微上前些,眸中满是闪动的真诚:“你刚才那般不加掩饰、随意烂漫,就好得很,实在是……”
说到这顿了顿,他像是先在心里想了想合适的形容词,之后才又抬起头来,真诚且坦然的夸赞道:“实在是可怜可爱。”
这四个字叫苏磬音的动作猛地一僵。
饶是齐茂行,说出了这四个字之后,心下也是莫名的一跳,不及细想,张了口想要再说什么,不知怎的,最后却也没能说得出口,只是推着轮椅转身,匆匆绕过屏风去了。
剩下苏磬音坐在床沿愣了半晌,低下头,呆呆的看了一眼自己。
折腾了一早上,回来都压根没有梳洗整理,额角带汗,妆发散乱,神色狼狈,衣裳还是故意准备蓝粗布仆妇包头巾装束,又土气又臃肿,就这样咸鱼似的瘫在床上——
这幅模样……叫可怜可爱?
齐茂行这小子,不光是脑回路叫人琢磨不透,连审美都这么清奇的吗?
不过虽然诧异,但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苏磬音却也觉着似乎是隐隐抓住了什么。
对啊!她都险些忘了,齐茂行是武将!
这么不多装饰,锲而不舍的人设,或许放在武人眼里,就当真是叫人欣赏的好苗子?
她怎的忘了这一茬?
苏磬音无声的一派大腿,瞬间抓住了重点,她不应该这么按着自个的性格选择,咬着牙坚持,还故意往粗糙里打扮,这是弄巧成拙了!
要想惹齐茂行这样的人不喜欢她,她反而应该处处精致,矫揉做作,不说弱柳扶风,最不济也要走那种清高的才女人设,不染世间凡尘,一点苦都吃不得才行!
苏磬音恍然大悟,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所以明天的课,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上了!
苏磬音黑亮的杏眸微微转动着。
只不过,她要找什么理由不上呢?有事?不舒服……
才刚按着从前的习惯想到这,苏磬音便又回过神来,发现自个又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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