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的目光第一次直直的看向面前的袁老太太,一字字道:“还是说,这原就是祖母您的意思,给府里留后,比孙儿的性命还要紧些?”
一旁庶出的齐君行咬着牙关,倒似是比齐茂行还更生气似的,也似笑非笑的接了一句:“老太太,若是这么说,这事就您是太着急了些。”
老太太身子一晃,似乎是站都站不稳,死死撑了袁嬷嬷的胳膊,声音都在打颤:“混账!闭嘴,闭嘴!”
这一句闭嘴,却是躲闪着齐茂行的目光,扭头训斥齐君行的。
“都是这逆子的错,母亲何必与君行生气?”
齐侯爷见状,便忍不住的为长子分辨了一句,接着看向齐茂行时,声音便越发严厉:
“身为齐家嫡出长孙,就该为府里传宗接代、此乃人伦天理!长辈苦心,你不领受便也罢了,竟还这般忤逆!若非你受着伤,单你败落府里名声这一条,我便非要请家法来!”
齐茂行却是一声冷笑,回的丝毫不让:“延绵什么子嗣,我又不是那配种的种马,即便就是,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不肖逆子,那从父亲这儿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种,不必多留!”
这一番话说的过于忤逆,即便是被齐茂行气惯了齐侯爷,一时间也是忍不住的身子一晃,眼前都是一阵阵发黑,只是嘴唇不停颤着,口中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齐茂行却并不给他恢复过来的机会,他只最后深深的看了仍在躲闪着自己目光的祖母一眼,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便是一派几乎冷漠的淡然:“走罢。”
“都已宵禁了,你这个时候要去哪?”
老太太在身后传来一声悲呼:“茂儿!”
但齐茂行这一次,却是已经连质问反驳都没有了,眉目肃肃、脊背挺直,手下分明是推着轮椅,但姿态却果决的如同握着什么神兵利器一般,头也不回的将身后的一派喧哗吵闹,一概抛在了身后。
直到到了出了抱节居的大门,一派静谧的夜幕之中,齐茂行推轮椅的动作才忽的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头,眸子中映着奉书提着的灯笼光亮,神色怔怔,像是在一时之间,天地茫茫,竟不知能去往何处。
“这么晚了,你可有地方去?”
一旁的苏磬音张张口,犹豫道:“若不然,先去我苏家的宅子里安置一晚?”
昏暗中,旁边的齐茂行沉默了一阵,才又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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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这逆子, 逆子……反了他!都愣着干什么,叫人,与我将门拦了,将这逆子捉回来!”
齐茂行临走时的一番话, 说的实在是太气人了。
直到齐茂行一行人出了抱节居许久, 侯爷齐通梗在心头的一口郁气, 才险险的吐了出来,一甩衣袖, 对着周遭下人们一通呼呵, 气的太狠,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便又是一阵发黑,只险些没气晕过去。
当家侯爷的吩咐, 还是很有些分量的, 周遭仆从们虽明知他是在气头上, 说的话也未必能做得准,但为了自个的表忠心得用,一个个的却还是连声应是, 装模作样的便作势要追出去带人回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步, 一旁猛然传来的一道嘶哑怒喝却是生生叫住了人。
“行了!都消停些,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不成!咳,咳咳……”当然就是面色发青的袁老太太,一句话未完,身子一晃,便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齐侯爷吓了一跳,他一向讲究孝道,见状便赶忙迈了一步, 便打算上前搀扶拍背。
只是还没等他上来,更近一步的齐君行,便已忽的伸手,死死握住了老太太的右手臂,将她稳稳的抬了起来。
“祖母,何必这么大脾气?”斯文有礼的齐君行面色温和,只手下不知有意无意,却是握的她有些发疼。
在这样的力度下,原本极尽恭敬温和的声音,在她耳里,也仿佛听出了几分恶意来:“您年纪大了,再气出个好歹,却算谁的?”
这一番话,落在刚刚失算失孙的袁老太太耳里,却是怎么听,怎么觉着不痛快。
老太太右臂一甩,从齐君行的手中挣脱出来,只是怒冲冲道:“够了,若不是你一点用处没有,入宫几个月了,连殿下一面都见不着,我哪里用得着操这个心!”
说到这,老太太的心下便又是一痛,忍不住又恨起了老天,为何偏偏是茂儿废了,却给换了这么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回来!
没错,她叫齐茂行留后的打算,是自打这个唯一的嫡出孙儿受伤中毒之后,就已隐隐冒出来,并不是一日两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便是养个猫儿狗儿都要动情,她又不是石心木头肠子,自小在自个眼前护着,一丝丝的心血好容易养大的孙儿,且还是这般优秀出挑,又是一派赤诚,也待她打心眼里的亲近孝顺。
这样好的茂儿,她如何能不心疼在意?
之所以生出留后这个念头,是她当真不舍得自小带大的孙儿就这么绝了后,只是想要为她的茂儿留一丝血脉,也为他们十几年的祖孙之情留一点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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