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上前一步,抬手对着苏磬音,还要再说什么。
“齐君行。”
一旁的齐茂行却忽的上前一步,面容冷厉的挡在了这庶兄的面前,声音低沉,但其中的威胁与杀意却是直白的叫人猛人一惊。
齐君行冲冠的怒意都在冷意里被激的猛地一滞,在这样的杀意里,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齐茂行这个粗俗无礼的军汉武夫,就会真的扎他一个透心凉。
罢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前程远大,乃是金玉之躯,自然不能为了齐茂行这个命不久矣的废人玉石俱焚,若要教训他,有的是旁的办法……
齐君行在这杀意里清醒过来,用这样念头在自个心里转了一圈,一时间便连方才的怒意都去了大半。
“二弟这是干什么?我自幼熟读圣贤书,又仰慕苏太傅大名久矣,只恨无缘拜入苏家,受苏府教诲,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对出身苏氏的弟妹无礼不成?”
回过神的齐君行,立时便又装回了一副青衫磊落,斯文有礼的模样,只是刚才的发疯怒骂的狰狞还没彻底消完,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怪,嘴角的微笑都像是抽搐。
说罢,他又抬头看向被齐茂行护在身后的苏磬音,面色端正,眼神认真,满一副肃肃卓然的清举士子模样:“弟妹,你家学渊源,贞静娴雅,但困于内宅,难免年轻识浅了些,这也是被人所骗,并怨不得你。”
苏磬音微微挑了眉毛,不置可否。
“只是弟妹,你贤良淑德,又是未经世事,只因已嫁给人妇,便对二弟满腔真心,不离不弃,却不知道,二弟他心里,其实早已另有他人,之前鸳鸯馆里的吴家表妹,弟妹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说着,他又连连摇头,低头看向苏磬音,面上满是惋惜不已的模样:“弟妹误会教训我,我是无妨的,只是我看弟妹这般出身名门、至真至纯之人,却白白为人骗了去,我实在是为了弟妹不值。”
苏磬音微微张口,对他这一番话,简直有些目瞪口呆。
若不是这十几年的教养撑着,她只怕脏话都快要出来了。
这个齐君行,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觉着先骂了她一通无知愚昧、见识浅薄之后,最后又装出这么一副为你好的模样来,虚伪做作的劝上几句,她就会感动信服了?
还把表姑娘扯出来,当她真的就有这么蠢,听不出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
她摆摆手,对于这种东西,真的是一句话都懒得再与他多说:“送客。”
齐君行却并不在意,见着苏磬音只叫着赶人,还当是自个说进了她的心坎一般,恼羞成怒了一般,一时间面上的笑意越发真诚。
临走前,他又还重新看向了齐茂行:“二弟也放心,如今府里有我在,待我为殿下立下汗马功劳,日后定会叫齐侯府成为京中数一数二的门第,不像之前,不温不火,平白辱没了祖先威……”
“客人您这边走!”
老管家立在院门外,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了半晌,早已瞧出了姑爷的这个兄弟,显然不是什么正经来探望的亲戚,心下早已自责起了自个直接带人过来的事,做的不太妥当。
这会儿听着这话,没等齐君行的雄心壮志说完,就连忙躬身身前,面上恭敬客气,手下却是毫不耽搁的挤着齐君行,将他请了出去。
看着人被赶了出去,苏磬音这才蹙着眉头转过了身:“一大早的,当真晦气!”
而转过身后,她也才忽的发觉,一旁的齐茂行有些异常的沉默着,面上甚至都还带了几分不安。
他垂着眼,是一副认错般的姿态:“苏磬音,我之前与吴家表妹的……”
“好了,大早上的,总是说这些不高兴的作甚么!”可不待他说完,苏磬音却已忽的打断了这个话头。
自打决定了要在剩下的日子里与齐茂行好好相处之后,她就也已经想通,不要在意从前。
原本就不剩几日了,开开心心的都来不及呢,做什么还提这些叫人不痛快的难为自己?
她张张口,看齐茂行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便又干脆的转了话头:“都这么久了,还这么连名带姓的,也太不亲近了。”
“往后叫我磬音就成,你想让我叫你什么?还叫齐二吗?”
她面带微笑,虽然说起“齐二”这个称呼时,难免还有些窘迫,但顿了顿后,却也仍旧是坚持开了口,神色亲近。
“叫齐二就好。”
齐茂行微微抬眸,似乎是有些动容,但星眸之中,却又满是说不出的澄澈,他低低的开口,又认真回了一句:“磬音。”
苏磬音也微微低了头:“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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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大门外,齐君行的小厮青云正格外耐心的等在门外的正台阶底下。
齐君行能直接进后宅,那是因为他是自家姑爷的血脉兄长,正经的亲戚,可苏府就算再是没规矩,也没有叫外头来的下人进姑娘院里的道理。
因此,老管家虽带了齐君行进内,一道过来的小厮却是安置在门口,嘱咐人给上了一碗粗茶。
可偏偏青云这人忠心,又颇有一股拗劲儿,只觉着若是窝在旁处坐着,自家主子出来会看不着他,还要费神去找,因此这么热的天气里,也是不躲不避,就这么直愣愣的立在大日头里,只为了齐君行一出门就能瞧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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