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迁西说:“我有事儿,马上不还要洗衣服么。”
“不能回去洗?”
“我省水费。”
宗城看他两眼:“哦,这也是乖仔作风。”说完往前跟上季彩,俩人一起沿着街道走了。
“你大爷……”林迁西一直看着他走远了,还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站着。
他看了看天,刚才杀那几局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现实就又摆到了眼前。
无处可去,只能继续在这儿待着。
以前倒是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浪个几天几夜都行,现在都不会再去了,说学乖要言而有信。
林迁西不站了,转头进了小店,熟门熟路地在里面找了杨锐用的塑料盆、洗衣粉出来,还真洗衣服去了。
反正也没事儿可干。
后来他不仅洗了衣服,甚至还帮杨锐卖了几个小时的东西,赚了一百来块。
直到天完全黑了,路灯亮了,林迁西不能再待了,锁了小店的门,到底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身上什么都没带,住外面没可能,他死要面子没跟宗城说实话,也不想叫他帮忙。
谁愿意告诉别人自己被自己的亲妈嫌弃,开不了那个口。
林迁西游荡在街上,最后还是只能踏着自己的影子往回走。
踩着楼梯回到那栋楼上,经过邻居家门口,他瞥了眼自己踹过的门,已经换过新锁了,这会儿他们家倒是安安静静,一家和睦了。
他越过去停在自己家门口,对着门站了快半分钟,手终于还是抬起来敲了一下。
门框上头被这一敲震地掉下把钥匙,落他脚边上。
林迁西弯腰捡起来,就知道他妈肯定是出去了。
开门进去,乌灯瞎火,果然没人。
他掀亮灯,在门口柜子上看到张字条,上面写着“最近几天都夜班”,干笑了下,看来林女士已经主动把空间让出来了,时间错开大法好。
林迁西扔下纸条去洗手间,想跟以往那样哼歌,可是毫无兴致,就这么沉默地走了进去,扯了毛巾擦了把脸,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操……”居然还穿着那件旧背心,自己衣服晾杂货店那儿忘拿回来了。
镜子里的人背心大短裤,还真有点痞子样。
这想法像根刺似的在他胸口扎了一下,林迁西盯着自己的眼睛,挑衅似的抬抬下巴:“什么痞子,老子会学不了好?还就不信了!”
他把毛巾一摔,走了出去。
进了房间,在床上找到手机,一按亮,上面已经挤压了十几条微信,全是王肖发来的,问他周末干嘛去了,怎么不回消息。
林迁西又回想起跟宗城在那昏暗的小屋子里对杀的情形,那几个小时是爽快的,是他这一天最痛快的时候,流的汗都是恣意的味道,手指点着屏幕打字。
--台球桌上教做人去了。
发完他退出去,找到那个灯塔头像的微信,都想约宗城下回再打一场了,手指打了一个字,还是删了,估计那人送季彩这会儿没空,还是不发了。
周末过去了,学校的课还得照常上。
早上,宗城拎着书包经过街上,被人叫住了:“等一下。”
他转头,看着杨锐从那间杂货店里走出来,手里拎个塑料袋递到他跟前。
“林迁西衣服晾我这儿没拿,帮忙给他带一下。”
宗城接了,看一眼,没想到林迁西还真在这儿洗衣服了,拉开书包塞进去。
杨锐打量他:“昨天被林迁西教做人了?”
宗城抬头:“教谁做人?”
“你。”杨锐说:“王肖那个爱打听的跑来问我林迁西跟谁打台球了,都说跟他打的那个被教做人了,我看你俩有来有回的,不像。”
宗城把书包搭肩上,往前走时一脸冷漠:“他在说梦话。”
梦里能教他做人。
林迁西今天一进教室就感觉有点儿不同。
他抬头往讲台那儿看,发现老周端着茶杯在前面站着,黑板旁边多了方方正正的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距离期末考试还剩20天。
“20”两个数字加粗加大标红,醒目的不行。
“还有二十天了。”周学明拧着茶杯盖说:“有些人可能就做不了同班同学了,咱们以后也不再是师生了。”
林迁西觉得他镜片后的眼睛好像就对着自己,话说得很有针对性。
“最后二十天,珍惜这段缘,就这样吧。”老周手一背,走了。
“林迁西!”张任喊他,朝那牌子努努嘴:“看到没?还有二十天就解放了,到时候重分班,咱们能一起去新班享福了。”
林迁西到这会儿眼睛才从那俩数字上挪开:“谁跟你一起?”
“你啊。”张任又指那边一大早就在蒙头睡觉的丁杰:“还有那个,咱们后排这几个没跑了。”
“要去你他妈自己去,别带老子。”林迁西听得火大,书包在桌上一扔。
张任听这话有点儿不服气:“演归演啊西哥,考试是真的,你那成绩……对吧,心知肚明,不去也得去啊。”
林迁西转头盯着他。
张任就受不了他这眼神,林迁西眼睛生得是漂亮,就是眼尾天生有点上扬,给他整个人都加了丝锐气,脸一冷,眼睛一沉,像有刀割。
“老子绝对不可能去什么新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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