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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哪儿还顾得上,话都没回,赶紧出去往回跑,去找自己的钱,心急火燎的,一边跑一边回想自己是在哪儿丢的。
    想来想去,这一路走得都挺正常,没摔跤,也没磕碰,那就是被人给悄悄顺走了。
    小破地方,就没个太平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杨锐跑出去半条街,连个鬼影儿都没瞧见,也没见地上有掉钱的,有点儿来气了,拿着褂子往脸上没头没脑地擦了把汗,“呸”地朝着路边吐了口唾沫。
    冷不丁面前就多出个人来。
    一个长得很壮实,胳膊上纹着烂大街大青龙的人。
    他是从路边上的树荫底下突然钻出来的,导致杨锐还被吓到了,直接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看清楚是谁。
    可不就是那个路峰。
    路峰又盯着他,把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忽然伸出右手,把一卷钱递了过来。
    杨锐立马就看出那就是他的钱,他习惯卷钱,最外头卷了张五块的,里面才是几张五十、一百的大头,跟原先收他口袋里的造型百分百一致。
    但也没接,因为太奇怪了。
    路峰也没做声,就这么伸着手。
    双方僵持了都快一分钟,就在杨锐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说:“这你的钱。”
    杨锐立马问:“是我的钱,怎么在你那儿?”
    路峰好像误会他问话的意思了:“不是我偷的,我是替你要回来的。”
    这人说话闷闷的,跟十拳头打不出个屁来似的,偏偏口气又生硬,就给人感觉还是凶。
    杨锐将信将疑,主要还是他看着实在不像个好人。
    他要回来的?那说明钱就是被偷的。被偷的时候他就在场啊,那如果不是刚巧碰上的,就是一路跟着自己的。
    路峰把钱往前送了送,闷着声说:“拿着吧,钱不脏。”
    杨锐刚有点儿诧异,又听他说:“他们说的不是这个脏。”
    杨锐才反应过来,他那天是听见小平头背后说他的话了,等回神,钱已经放到他手里捧着的那件褂子上。
    路峰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看着他。
    杨锐真是古怪又尴尬,尤其是被他这么看着,用他那种带着沧桑感的眼神,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拿着钱转头就走人,走得还很快,经过之前那家器材店,里头还在接着唱:“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
    他也没停,球杆也不买了,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后面的工作也没成。
    去了金器店,老板说是想招个女的,说话的时候总问他以前在外面干什么的,回来又干什么了,问好几遍,后来也没招他,具体因为什么没说,也许是觉得他这年纪不够安分,可能还怀疑他不良,语气跟不放心一样。
    也不重要了,杨锐好像也没太在意。
    倒是晚上的时候,他又拎着自己那根破球杆,去了之前打球的台球厅。
    刚巧,那天一起打球的那个小平头也在。
    球桌那儿全是人,电脑那儿也一群人在抢着玩儿劲舞团。
    杨锐跟在一群非主流少年后面等球桌的时候,叫了小平头一声,背过身,小声说:“我问你个事儿,就那个路峰,你那会儿为什么说他脏?”
    小平头本来在旁边跟个妹子撩骚呢,听到这话居然都不吹牛逼了,凑近他一大截:“你想知道啊,我告诉你啊,可脏了!啧啧啧,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知道他事儿的都这么说,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小平头就等他反应一样,又凑近三厘米,声音压低两个度:“路峰嘛,他不正常啊……”
    台球厅里太吵了,一群人鬼吼鬼叫的,但是杨锐还是听明白了。
    路峰不正常。
    因为他喜欢男人。
    知道的人不多,知道了也就敢在背后八卦八卦,不敢明面儿上说。
    按小平头的说法,路峰这人挺吓人的,从小城下面的乡下来的,以前总跟几个道上的混在一起,个个雕龙画凤的,没人敢惹,谁都让三分。
    到后来别人才发现他是陪着那几个人的,真混的是那几个,他自己压根儿就不混,平常该干嘛干嘛,早出晚归的下厂里做工,并不主动惹是生非。
    偏偏搞得又跟真黑似的,只要那几个人真有事儿跟人动手了,他绝对是帮着那几个,甚至比那几个还凶,不要命的那种。
    最近这些年都流行去沿海地区打工致富,三教九流的人也一下窜出去好多,那几个人渐渐的也都走了,就剩下了一个。
    到了前年,这个剩下的才年纪轻轻就要结婚,路峰忽然去人婚礼上踹了场子,搅黄了婚事,才叫人知道他其实也不是陪着那几个人混,就是陪着这新郎混的。
    因为那新郎就是他私底下处的对象。
    小平头也混,所以才知道这么多,跟杨锐说完了,回头就又要去找妹子撩骚,临走还不忘叮嘱他一句:“别搭理他就完了,他在道上说话是管用,妈的就是又凶又脏,想想就恶心,啐!”
    杨锐瞧着眼前球桌可算是轮到自己了,也没上去玩儿,来回地拽着那杆上翘着的透明胶带,心里直琢磨:这人经历也真够丰富的啊。
    原来喜欢男的就是脏,那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挺玄乎的,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没法当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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