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气和暖,春风骀荡, 这春已然过了大半, 算起来夏日也不远了。而过了夏便是秋, 秋完了便是冬了。
原主的宿命熬不过这个寒冬, 她要如何才能冲破这道宿命的禁锢呢?苏鸾越想越难受。
虽说苏道北和秦氏不是她的亲生爹娘,可待她却是待亲生骨血的心思, 人非草木, 苏鸾已是渐渐把苏家当作自己的家看待了。就说那日她在马车里对陆锦珩说她有些想家了, 也并非是骗陆锦珩, 她是真的想念这个家了。
望着院子里发呆, 苏鸾的目光早已没了焦点,只脑中复杂。
这时蓦然闯入耳畔的一个声音唤醒了她:小姐,才刚刚用了午饭您就在屋里趴着不好,躺椅奴婢擦出来了,这会儿骄阳满天的,您出去晒晒太阳吧!
边说着,水琴就上手去搀扶苏鸾,根本不等苏鸾回应去或不去。
苏鸾无奈的看一眼琴,也只是笑笑,果真就随着她的拉扯出了屋,坐到院子里晒太阳了。
小桃是个仔细人,其实院子一早就打扫了一遍,只是先前水琴去扒翻库房翻了几样东西出来,弄的院子里有些狼藉,她这才又打扫了一遍。这会儿看苏鸾出来晒太阳了,小桃便不敢再洒扫,生怕扬起灰来。朝小姐打了个招呼,就退下去忙别的了。
看着在躺椅里摇晃正自在的苏鸾,水琴一脸的得意。想了想,又转身往前院儿厨房去了,她打算给苏鸾切些消食的水果,再泡上一壶清茶,解解午饭时的油腻。
苏鸾躺在竹椅里摇啊摇的,起初还认真欣赏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可慢慢就阖上了眼,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将睡将醒之间,苏鸾忽地感到脚面一疼,好似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了一下!撑着两侧扶手坐起,苏鸾看到一块小石子在自己脚边。
她弯腰将石子捡起,有些生气。院子的地面刚被小桃扫的干干净净,故而苏鸾笃定这颗小石子是刚才砸进来的。
瞬间的判断下,苏鸾本能的抬起头来去看墙顶,没什么人。可当她视线落下时,竟蓦然发现那狗洞处塞了个脑袋进来。
苏鸾不禁打了激灵!
苏家后院儿的狗洞窄窄小小的,再瘦小的人也不可能钻进来,故而那人只能将一颗脑袋探进来,脖子之下全留在了外面。
那人,是薛良彬。
薛良彬,你想做什么?苏鸾一下从躺椅起弹起,边倒退半步边怒目瞪着薛良彬的脑袋。
苏妹妹在下自从得知你回了苏府后,便日日于苏府门外徘徊,期待着能见你一面,将话说说清楚奈何接连等了数日,都不见苏妹妹出门,今日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
薛良彬虽姿势窘迫,可对苏鸾说话时,面容上还是尽量维持了俊雅淡定。
苏鸾投向薛良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朵奇葩,开口时亦是不怎么客气:薛良彬,我与你拢共没见过几面,有什么可说清楚的?你最好不要再来纠缠于我,不然你这颗脑袋指不定也要像你妹妹一样了。
这不留情面的话,顿时让薛良彬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哀伤情绪。就见他的脑袋在地上滚了滚,意思大约是摇头叹息。
苏妹妹,在下始终觉得你是温婉逊顺的好姑娘,便是秋儿去了,在下也从未怪过你一分,相信那种后果并非出自你本意。你我是自小便注定的姻缘,苏家离京的那九年,在下始终未与任何人家议亲,等的便是妹妹一家回京
说到这儿,薛良彬好似是自己把自己给说感动了,竟呜咽着落了几滴泪。那泪珠子滚过他的脸庞掉在地上,与干松的泥土混融成湿湿的泥巴。
苏鸾起先是不耐烦,可听到这儿突然掀起几丝兴味,没有要插话打断的意思,只架起胳膊抱在胸前,认认真真的听起来。
这连打雷带下雨的,看上去比说书的还像那么回事儿。
薛良彬则继续哭诉着衷肠:总算等到苏妹妹一家回了京,在下本以为终是老天怜见却不想还未及与妹妹互诉心事,我薛家又等来了举家调离京城的圣旨
等等!苏鸾蓦地伸出一只手来打断,你刚刚说什么?你们薛家被圣上调离京城了?
薛良彬叹了一声:是啊,圣上命我父担任漳州秘府的柱下吏,二十年内不得回京。
二十年?苏鸾低低的重复了遍,不由得嘴角勾起。这大约是近几日来她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吧。
既是圣旨调派,自然脱不了陆锦珩的手笔。苏鸾暗暗想着,陆锦珩倒是又帮了她一回。
那行,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吧!想到这一窝子碍眼的将长久的消失在自己面前,苏鸾突然大度起来,真心祝福了句。
见苏鸾听到这个消息如此开心,薛良彬在嘴边儿的话又咽下去了。他原是想说自己等了苏鸾九年,让苏鸾也等他几年。无需太久,他只消待个一两年这波风声过了,便偷偷回京来看她。
可眼下薛良彬看着,苏鸾定是不会等他的。他只好临时改了主意。
苏妹妹,在下知道你对秋儿之事耿耿于怀,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瞒你,秋儿的确是在下的继妹,且自小倾慕在下才华可在下是个知规守礼的君子,这些年心里当真只有苏妹妹一人,再说如今秋儿也不在了,妹妹心里没刺横着,是否可以考虑下你我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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