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辆车要过很久才有一辆, 她问傅尘野坐的是几路车。
他手插着裤袋,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怎么, 说了以后想跟踪我一块回家啊?”
然后夏纯吟就不说话了。
她本来就是觉得太安静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便找了个话题。
傅尘野爱说不说,她其实并不关心。
又坐了一会, 公交车终于来了,她投币上车,找到座位坐下后, 隔着车窗礼貌的冲他挥了挥手。
傅尘野终于把他高贵的左手从裤子口袋里伸了出来, 懒散的挥了挥,算是回应。
然后夏纯吟看见他上了后面的一辆车,五路车,她等车的时候看到最多的一辆。
五分钟前她还看到一辆空的五路车停在他们面前,那个时候的傅尘野正低头玩手机, 看都没看一眼。
夏纯吟坐直了身子,心想, 真是个怪人。
她一直觉得傅尘野很奇怪,但总觉得,他不坏,至少人挺好的。
回到家, 佣人正在给家里的绿植洒水,直接一辆洒水车开了进去。
院子很大,几乎都快赶上半个街心公园了。
有人工湖泊和假山, 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
这些都是老爷子养的,人上了年纪以后似乎都会对这种花花草草感兴趣。
瞧见她回来了,佣人笑了笑,把水管关了,让她先进去:“别被水喷到了。”
夏纯吟礼貌的道过谢,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被水弄的湿软的泥巴路。
踩着小石子路进去。
还没进客厅,就听见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夹杂着一点怒意。
“我之前就不同意你是当什么飞行员,这有什么前途,那点工资还没我公司一个高管的多,你好歹也是我老周家的外孙,你这样执迷不悟是想丢谁的脸?”
面对老爷子激动的言论,秦毅表现倒挺平静,次数多了自然也就波澜不惊了:“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我的人生不需要考虑别人,更不会为了丢谁的脸就胡来。”
老爷子捂着胸口,脸色痛苦,他看着周琼:“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学会顶嘴了!!”
周琼平时顾虑到老爷子的心情,总是格外顺从,但关乎到儿子,她还是有自己坚持的原则的。
“秦毅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我和他爸也都尊重他的决定,他既然不想从商我也不逼他。”
老爷子激动道:“你不逼他,你当然不逼他了,他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当初你为了嫁给他爸,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要了,你多厉害啊,把你妈直接气进了医院,你现在是想让你的儿子把我也给气进医院是吗?”
老爷子气的把拐杖扔了,想砸秦毅,他没躲,额头狠狠的挨了这一下。
老爷子气的站不稳了,周亦过来扶他,声音温柔的安抚:“您先上楼休息下吧,今天的药不是还没吃?”
因为生气而产生的胸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我吃什么药,我死了不就遂了大家的愿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瞪着一旁的秦毅。
周亦笑了笑:“胡说什么呢。”
他冲一旁的护工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知会,上前扶着老爷子上楼吃药。
周琼把地上的拐杖捡起来,看到秦毅额头上被砸出的红印了,问他难不难受。
她这话里的含义太多了,被砸的地方难不难受,被羞辱的难不难受,她一句话全部包括了。
秦毅其实没什么感觉,他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老爷子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过,甚至还默许那些佣人在背地里谈论他也会不会和家里的父辈们一样早死。
他好像很希望秦毅能够快点去死,这样自己的女儿就不需要带着一个拖油瓶,活的这么累了。
只要他不在了,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没事。”秦毅说话的语气淡,“你去看看外公吧。”
周琼听他说没事,也松了口气。
嘱咐佣人记得给他额头擦点药,然后才拿着拐杖上了楼。
夏纯吟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们对话的内容她挺多都没听见,一是隔音实在太好,二是她来的不够巧,刚好到了争吵的结尾。
客厅的气氛太诡异了,周亦和秦毅都站着,佣人在清扫地上的垃圾。
看上去就好像是周亦刚和秦毅打了一架。
夏纯吟突然有点后悔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她安静的把围巾取下,秦毅垂眸看了她一眼,往日那双细长微挑的瑞凤眼这会半点光也瞧不见,暗暗的,像是天气不好的晚上,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明明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了她一眼,可夏纯吟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
挺疼的。
周亦走过来,脸上挂着的,仍旧是他标志性的温柔笑脸:“今天和朋友都玩了些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普通的哥哥对妹妹的关怀寒暄,夏纯吟对他没有防备,乖巧的回答:“我们去逛了会街,然后又去吃了烤肉。”
“好吃吗?”
夏纯吟点头:“还可以。”
周亦揉了揉她的发顶:“下次也带哥哥去好不好?”
面对这突然的触碰,夏纯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避开。
动作很细微,离的远些就看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