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晴咬了咬牙,双目含泪,决然道:“好,姐姐出不来,父亲也不愿为她说情,那么终有一日女儿自己进宫,自己救出姐姐!”
她说完就走,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江尚书气的够呛,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她的背影:“反了,反了她了!这个不孝的逆女!”
陈氏坐在榻上,惨然一笑:“那孩子生母去的早,晚晚从小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她认字、念书,如今挂念她姐姐也是应该的,想来比你有良心多了。”
江尚书回头:“你这算什么话?”
陈氏冷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老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晚晚从前都是怎么待你的?你我的饮食偏好,晚晚记得比府里的厨子都清楚!她第一次下厨,便是亲手为你做了一盅养生的药膳。”
她闭上眼睛,本以为早就干涸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肆意流淌:“你叫女儿们学琴艺、学书画,你那些个庶女都喊累叫疼,只有晚晚从无怨言,可怜我女儿至今都被蒙在鼓中……先帝当太子时便有书画双绝的名声,又喜好音律,你分明早就有攀龙附凤之意,才让她们学的!”
江尚书脸色难看,呵斥道:“荒唐!还不小声点?你是想阖府上下的人,都听见你胡说八道吗?!”
陈氏心灰意冷,只是流泪:“老爷,我和你有两儿一女,晚晚是我放在心尖上宠着爱着养大的,你害了她一生,你让我怎能不恨呐!”
江尚书心口绞紧了,眼睛也有点湿润,他兀自忍下,绷着脸道:“如今旧事重提又有何用?你把周妈叫来,我有话吩咐她。”
周妈是跟着陈氏一同陪嫁过来的,陈氏听说老爷要找她,愣了愣:“什么话?”
江尚书烦躁道:“你这么无休无止哭哭啼啼的,我和你也说不清楚,总之王爷那边的人带消息来了,晚晚怕是存了轻生的念头。”
陈氏一听,急的再也坐不住:“这个傻孩子!李姐姐说了,王爷暂时不让任何人见晚晚,就连她和皇上都不行,老爷,你快去求求王爷,让我见晚晚一面!”
江尚书重重叹了口气,双手负在身后:“你去就太招人耳目了。”
陈氏瘫倒在榻上,六神无主:“那、那怎么办?”
江尚书看她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啊你,真真是妇人短见!整天不是哭,就是闹的全家鸡犬不宁,到头来有用吗?”
他见妻子一双红肿的眼睛绝望地看着他,终究心有不忍,话锋一转:“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王爷对晚晚尚有旧情,不会伤她性命,只是她自己倒万念俱灰了。而今之计,先劝住女儿,剩下的事情从长计议。”
陈氏点了点头,喃喃道:“对、对,晚晚不能做傻事……”
她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开门出去,唤道:“快把周妈叫来!”
*
长华宫。
江晚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周妈,一时间有些发愣。
周妈上前几步,就要给她行礼:“娘娘、娘娘您受苦了——”
江晚晴忙伸手扶住:“周妈快快请起。”
宝儿也在一边搀住她,周妈抬眼,看见穿着一身素衣,单薄而清瘦的女子,心里疼的厉害。
江晚晴是她自小看大的,也是她亲手照顾的,姑娘小时候就特别招人疼,在她眼里,和自己孩子是差不多的分量,想到当年看着姑娘出嫁,那是何等的风光热闹,如今再见却是在冷宫里,不禁悲从中来。
“姑娘……”周妈眼圈红了,唤出一声从前的旧称:“您受苦了!”
江晚晴示意宝儿扶这位老妈子坐下,一边微笑道:“是我爹娘让你来的吗?你且回去告诉他们,长华宫一切都好,不用挂心。”
周妈听到这话,更是心疼江晚晴,都到了这般境地,还不愿叫家人担心。
她摸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强笑道:“天底下哪有不挂心儿女的爹娘呢?无论发生了什么,姑娘都要记住,夫人和老爷只盼您平平安安的,只要人在就好。”
江晚晴沉思一会,迟疑道:“是不是有人同父亲说了什么?”
周妈摇了摇头,苦劝:“姑娘听我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还没到那个地步。可如果您不在了,夫人……夫人该怎么活下去呀!”
江晚晴垂眸,手指绞着一条帕子,想起江尚书夫妇,心里也难受的很,低声道:“周妈,劳您帮我带个话回去。”停顿片刻,她轻轻一叹:“纵使有一天我走了,雪晴和弟妹们还在,江家绝不会就此没落,请他们保重身体,静待来日。”
周妈哽咽道:“姑娘走了,将来还有什么指望?算周妈求您了,我知道您不愿受人诋毁,可只要王爷对您情真,那些闲言碎语又算的了什么——”
江晚晴听到这里,倏地站起:“周妈!”她咬了咬下唇,扭过身:“小时候教我三从四德的人是你们,现在反倒怪我三贞九烈了吗?”
周妈变了脸色,急忙道:“我怎会有这意思!”
江晚晴看了她一眼,神情凄楚:“我是先帝的皇后,岂可委身他兄弟?”
周妈无言以对。
又过了好些时候,江晚晴和周妈好说歹说,总算把她打发回去了,走回寝殿时,倍感疲倦。
容定适时奉上一盏热茶,放在江晚晴手边,柔声道:“娘娘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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