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日之中,西殿较为清静的时候。
可惜这份宁静持续了没多久,便被一个满脸愤慨的丫鬟打断了。
雁儿脸上都是泪水,一双眼睛却带着凶狠,不顾拦阻闯进来,直往后院的庑房去,嘴里叫着:“我们姑娘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她?你、你这狠毒的东西——”
喜冬听见叫嚷声,寻了过来,挡在她面前,冷冷道:“站住!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院子?由的你在此撒泼!”
雁儿便哭了:“姐姐,我不是无理取闹,实在是那太监太歹毒,有心害我家姑娘的性命,如今姑娘呕吐不止,恐怕是中毒深了,我……我非得揪他出来!”
旁边有人围了过来,劝道:“这位姐姐先别哭了,你说的太监是谁?”
雁儿吸了吸鼻子,恨恨道:“就是总在后边池塘喂鱼的那个,是他害了姑娘!”
喜冬皱眉:“小容子?”
雁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瞬间了然,猛地开门冲进去,悲愤的叫道:“你给我出来!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来偿命,你——”
门半开着,看不清人影,只依稀看见雁儿扑过去,和另一人纠缠起来。
喜冬转向两名呆住的小太监,怒道:“把她抓起来!再这么吵嚷下去,是要惊动姑娘和太后娘娘吗?”
那两人急忙跟过去,才进门槛,其中一人惊呼出声:“呀!容公公,你怎么了?”
喜冬柳眉紧蹙,推开他们,往前一看,只见容定额头上尽是冷汗,坐在一边的角落里,那脸便和墙壁一般的惨白,而他左腿的膝盖已然受了伤,裤子上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雁儿站在他身前不远处,脚下有一块掉落的小石头,凸起的尖角上有血,明显就是行凶之物。
喜冬怒不可遏,指着雁儿:“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越过主子们,越过慎刑司,对西殿的人动用私刑来了?有福!”
一旁的太监忙站了出来。
喜冬语气冰冷:“请慎刑司的薛公公过来。”
雁儿突然醒过神,以前听说过慎刑司的名声,登时吓的面无人色,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他动手砸伤的,我根本没碰他!”
喜冬冷笑:“你自己听着,觉得这话可信吗?好端端的,他为何打伤自己?”
雁儿腿一软跪了下来,求饶:“姐姐,真的不是我,他……他故意陷害我,他下毒害我姑娘,如今又来诬陷我!”
喜冬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冤屈,到时去薛公公面前申辩,是否清白,刑具下说话。”
雁儿瘫倒在地,骇然瞪大眼睛,泪如雨下。
就在这时,只听彭嬷嬷淡淡道:“何事在此喧哗?”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不止彭嬷嬷和刘实听见动静过来了,就连李太后都在,心中大惊,慌忙齐齐跪下:“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李太后脸色淡淡的:“都起来罢。”
她扶着彭嬷嬷的手,慢慢走了进去,似乎并不很在意这地方简陋,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眼里的笑意染上轻讽之色:“哀家很久没看见这阵仗了,好热闹。”
雁儿背后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
刘实清了清喉咙,环视四周,道:“不相干的人,全退下。”
不一会儿,房里只剩下喜冬、雁儿和容定三人。
喜冬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低着头递给彭嬷嬷,再由彭嬷嬷放到太后手边。
李太后端起茶杯,轻轻吹一口气,这才开口:“这都怎么了?”
雁儿膝行两步,哭得肝肠寸断,抢着道:“求太后娘娘给我们姑娘作主!姑娘病了好几天了,奴婢担心的不得了,想起家乡偏方,有红鲤出没的池水最是祥瑞,有趋吉避凶之用,所以这些天都是用后院池塘的水,烧开了煮药,谁知……”
她指着角落里闷不吭声的容定,委屈地流下泪水:“这太监好狠的心,看见奴婢每天来取水,便偷偷在水中下毒,不仅毒死了鲤鱼,还……还……”
她掩面痛哭,满是凄凉。
李太后看了一眼那眉眼极为俊秀的少年太监,问:“还如何?”
雁儿哽咽道:“姑娘今早服药后,一直呕吐,奴婢请了太医来看,说是病症加重了,太后娘娘……”她不停地磕头,哀求:“求太后娘娘作主!”
李太后转过头,对刘实道:“你去把人请过来。”
雁儿一惊:“姑娘如今重病在身——”
李太后淡声道:“那就抬过来,宫里出了下毒害人的事,定要查个清楚。”
刘实领命:“是,奴才这就去。”
李太后的目光再次落在沉默的少年身上,问道:“他腿上的伤,怎么回事?”
雁儿惊慌抬头,恳切道:“太后明鉴,奴婢以身家性命发誓,绝没有动过他,这石头是他自己的,他一看见奴婢进来,害怕事情败露,就先伤了自己的腿,陷害奴婢!”
喜冬跪在她身边,平静道:“太后娘娘,当时奴婢等人在外面,亲眼看见她一冲进来就和小容子纠缠起来,有福他们都可以作证。”
雁儿急道:“奴婢冤枉——”
李太后叹了一声,又觉得说不清的厌倦和心烦:“行了,你们各执一词,争辩不出个结果,都安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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