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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后微微笑了笑:“你身子虚,快起来坐着。哀家呢,作不了谁的主,只是宫里出了事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皇上国事繁忙,不能叫他在这上面分神。”
    孟珍儿便又坐下,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的:“……是。”
    江晚晴瞥了容定一眼,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疑虑。
    他说,昨夜他一直在外面,难道他自以为头顶发绿,一气之下把鱼给毒死了,还留下了一池死鱼引人注目?
    这不是作死么。
    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认还是不认呢?
    若真是容定下的毒手,那他肯定逃脱不了干系,她可以顺势一起认下,只怕不是他干的,她认了下来,那就很尴尬了。
    容定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眸看过来,正撞上她的目光,于是,他清冷的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江晚晴默不作声,孟珍儿认定她心中有鬼,愈加成竹在胸,暗自冷笑——她倒要亲眼瞧一瞧,等真相水落石出,江家两姐妹百口莫辩,会怎么跪地磕头,痛哭求饶。
    李太后蹙了蹙眉,话仍是对着容定说的:“你没下毒,怎么鱼都死了?”
    容定平淡道:“撑死的。”
    李太后:“……”
    话一出口,所有人全呆住了,看着他说不出话。
    最后,雁儿先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今早我们姑娘喝下药汤后,呕吐不止,请太医来看过,也说姑娘多半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分明就是你下的毒,你还敢狡辩!”
    她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为了使计划成功,她的确用池水煮药,孟珍儿冒险啜了一小口,当即便腹痛胸闷,太医也肯定了吃食上有问题。
    容定眼尾淡扫,只在雁儿脸上停留一刹那,便失去兴致,又低下头:“昨天鱼食洒的太多,原本今天只要少喂一点即可,但我不慎打翻了装鱼食的盒子,因此鲤鱼多半死于饱胀。”
    孟珍儿怒极反笑,惨然笑道:“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中毒全与你无关,当着太后的面,你都敢这么说,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
    容定淡淡道:“孟姑娘中毒与否,恕我不知,但喝药后呕吐不止,与此事自然是大有关联的。”
    孟珍儿越发不明白他的用意,沉默地盯着他,目光渐冷。
    李太后道:“你有话说清楚。”
    容定低声道:“是。”他看了雁儿一眼,突然问:“你今早看见我了么?”
    雁儿一愣,下意识道:“没有。”顿了顿,又加上句:“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先走了。”
    容定从容道:“我天没亮就喂了鱼,离开前,这些鱼都死透了浮在水面上。这么多死鱼,就是不下毒,水也不干净,雁儿姑娘前来打水,定能瞧见,可还是执意用这水煮药,其中缘由……”他微微一笑:“……若非坚信死鱼也是吉兆,那只能是明知孟姑娘病着,还有意捉弄。”
    雁儿大惊失色:“我没有,我……”她看着孟珍儿,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姑娘,姑娘救我……”
    孟珍儿咬了咬下唇,指尖发凉,紧紧攥住手。
    这时,一名太监走进来,对刘实说了几句。
    刘实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孟珍儿,又对李太后道:“太后娘娘,都查清楚了,是个误会,水中无毒,正如小容子所言,鱼是因为误食太多,撑死了。”
    孟珍儿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只得抓紧了椅子扶手。
    李太后笑了笑,叹息道:“弄明白了就好,虽说是误会,到底害苦了珍儿,这得怪刁钻的奴才作恶多端、挑拨是非,平白多出一场风波。”
    她看着六神无主、抖成筛子的雁儿,目光添上一抹厌恶:“伺候主子不尽心,诬陷他人倒是一把好手,还在哀家的慈宁宫动用私刑,肆意伤人——来人,押下去,打二十板子,赶出宫去。”
    雁儿吓的魂飞魄散,死死抓住孟珍儿的衣角:“姑娘救救奴婢,姑娘,奴婢——”
    孟珍儿细声细气道:“是你害我在先,太后娘娘仁慈,留你一条性命,主仆一场,我也不再计较……”
    她用帕子捂住嘴,低咳两声,苦笑道:“你父母和弟弟都在府中当差,他们都是老实可靠的,怎就养出了你这么黑心肠的女儿?”
    雁儿本想求饶,可听她说起自己亲人,顿时没了声气,整个人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麻木地由着人拖了出去。
    江雪晴看着雁儿僵硬的背影,对孟珍儿笑道:“这等歹毒的丫鬟留在身边,只怕后患无穷,如今太后替你出头,表姐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养病了。”
    孟珍儿看了看她,只觉得少女脸上的笑容,善意中透出无尽嘲弄,她脸上微微发烫,心里却是冰凉的,默默垂下头颅,不吭声。
    李太后缓缓起身,轻声道:“宛儿。”
    江晚晴走过去:“太后娘娘。”
    李太后拍拍她的手,欲言又止,静默了会,道:“小容子虽有过错,但已经受了伤,也算受罚了,剩下的,你作主罢。”
    江晚晴颔首:“是。”
    李太后笑意微苦,声音更轻:“从前慈宁宫太清静,现在又过于热闹了,有时想一想,还不如就那么冷清着。”
    江晚晴一怔,抬起头。
    李太后没再多说,由彭嬷嬷扶着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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