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冀昶扫一眼那奏章,随手扔到桌上,面色无波:宝阳公主的婚期延后一年,等一年孝期过后再议婚期。
可是太后说公主要像民间一般为先帝守孝三年,三年后方可出阁。
民间儿女为父守孝三年,为兄守孝只需一年,公主正值妙龄,太后如此苛求,未免带累先帝名声,先帝在时最是疼爱我们这些弟妹,想必先帝也不愿意见到此种情形,命钦天监卜算个明年的好日子,为公主发嫁。
礼部尚书一低头,只能说是。
下午,李冀昶还未出宫,罗太后的心腹太监来到前朝求见,他让人进来了。
太监跪在地上,看起来很老实:殿下,太后请您到坤宁宫叙话。
坤宁宫乃是后宫,本王不便前往,太后找本王何事,你但说无妨。李冀昶沉声开口,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深深低头,不敢多听多看。
龙椅上的小皇帝本来在临摹字帖,听到太监提及太后立即停下笔看过来,手里捏着的毛笔滴下来两点墨滴,缓缓浸透纸张。
李冀昶并未看向小皇帝,却头也不抬道:陛下加紧练字,稍后还要请陛下议事,外面四位大人都在候着。
此话一出,连传话的太监也不安起来,摄政王这是催他离开,可太后的命令他没办成,若是回到坤宁宫也必定被太后指责,只能磕头,低声喊了一句lsquo;殿下。
下去吧。李冀昶在宫中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
但太监已然明白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等待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下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
李冀昶扭头看向小皇帝,小皇帝脸色苍白,手在发抖,听得他起身的声音,手又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小皇帝登基数月,宫中人都知道小皇帝胆小怕事又懦弱,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缩成一团,一点也不像那个刚愎自用的先帝。
陛下这是怎么了?这张大字写的不如前头,可是身子不舒服?
小皇帝摇摇头,颤颤巍巍道:朕、朕会好好写的。
李冀昶淡淡一笑,转身走回自个儿的位子上批阅文武百官送上的奏章,小皇帝悄悄看了一眼,又缩回头写大字。
又一日上朝,太监又来请见摄政王,这回李冀昶没见他,只是让人打发他走,朝中传出风波,罗太后意欲垂帘听政,外戚罗家对此事极力赞成,但朝中众臣反对声浪居多,罗太后几次三番让太监请摄政王去后宫,难不成是要商量此事?
李冀昶充耳不闻,回到昭王府却见祝惜若有所思,径直问了出来,一点也不像外头那个滴水不漏的摄政王,他心底也是庆幸祝惜身后并无外人,她孤身一人,能依靠的唯有他一人,他不会借此欺负她,又能全心信任她。
惜惜听说什么了?
祝惜定了定神,问:我听闻罗家想让罗太后照料陛下,近而把持朝政?
确有此事,你是担心什么?
殿下觉得罗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听后蹙眉:罗太后有几分聪明,但若处置朝政,兴许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的这么含蓄?祝惜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殿下,罗太后最近可有奇怪之处?
比如?
祝惜直勾勾的盯着他:殿下,罗太后近日可有见过你?
她一双水眸清澈可人,让人看一眼都忍不住陷进去,李冀昶喜欢看她的眼睛与她对视,此刻却有两分心虚,难道惜惜知道宫中发生什么事?不对,他为什么会心虚?
第56章
李冀昶轻咳一声:有过, 罗太后让太监请我去坤宁宫, 来了两次我都没有理会。
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李冀昶不自觉的端正态度, 虚心听从自家王妃的指导。
祝惜挑眉:殿下曾与罗太后议过亲,如今太后新寡, 最应当做的就是与殿下避嫌,为何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请殿下前往坤宁宫呢?
所以我没去啊。李冀昶说完觉得像在表功似的,又咳一声。
喔,原来殿下也知道自个儿是有家室的人。
李冀昶敛眸严肃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当然知道他从始至终就没看上过罗静言。
他说的很认真,祝惜也不会不相信,那就更确定一点,罗太后想借着从前那点微薄的情分将李冀昶变成自个儿这派的人, 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可以狐假虎威一阵子,让小皇帝立住脚跟。
殿下, 我总觉得您若是和太后扯上关系很不好看, 你可得小心一点, 别让什么脏的臭的都沾上身。祝惜说时带着几分威胁。
李冀昶哼了一声, 点头算是答应:本王挑的很,王妃放心。
祝惜瞧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有心再提点两句, 但又怕说得多了适得其反,只好悄悄叹口气,转身让人传膳, 自家王爷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两人坐在一块儿吃个晚膳也不错。
她显然是有心事的,李冀昶瞧见了,想到她方才所说,心里忽然涌出来几分得意欢喜,他的王妃还是将他放在心上的,嘴上不肯多说,但还是紧张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