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对不起的,难不成这儿也要被圈成谁家的私人猎场。”旁边有个瘦腔腔的修士阴阳怪气道。
拦着他的好脾气修士还要解释,旁边的同伴已经不耐:“哟呵,这位野修很飘了啊,看你这副破落户倒霉模样,要来上赶着送命其实我们也没必要拦着。”
“那你们还拦着,废话那么多……”
“宗主有令我们能不拦着?没看到告示吗?此地危险,杂鱼勿近!莲坞山还没让你们长记性?惜命就赶快滚!”那位暴躁老哥气得要抬手揍人,被旁边那位好脾气修士拉住:“老龚,算了算了,维稳,先维稳。”
“哼。”那人便没再动手。
黄衫少女被绑在空地中间的木十字架上,足下堆着干柴,冷眼看着被挡在外围的嘈杂人群,嘴角带了丝冷笑。
“王涣为何还没来?”东宫芙离座,走出华盖的阴庇,一手端了个六角梅纹茶缸子,一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眺望来路,“近来人心浮躁,亟需冰山降温呐!”
“或是途中有事耽搁。”浮梦生微笑道,手中青瓷杯中的茶烟散逸着淡淡茉莉花香,“东宫小姐似有困扰?”
“不归崖是公共区域,的确谁都能来,但今天这场会面,是琅琊王氏与鬼市之约,会有场血雨腥风,等闲不该来,道长你是代表谢氏前来,我们其它这几家,也是征求过王涣同意才来的,”东宫芙瞟了人墙那边一眼,“但他们,却是不请自来。”
“观尘镜事关重大,此会引来修界各方关注,也是自然。”浮梦生语气和暖。
“道理我懂,但他们这样真让人脑壳疼,理智围观还好,”东宫芙摇摇头,“这世上总有不分场合的吃瓜群众,被稍微一带节奏,就不带脑子了,此类杂鱼,皆是变数。”
那边不知为何又吵起来了,有人嚷嚷着说着什么现今形势不同啦,仙皇也不一定姓王啦,仗势欺人与唐狗无二之类的话。
东宫芙将茶缸子一把戳到桌上,摸出羽毛笔和本子,快步走到那人墙处,芙蓉面上漾浅笑,语气带嘲:“你秀你妈呢?当本小姐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目瞪口呆,不再躁动,闹得最凶的几个几乎是瞬间噤声,被好脾气修士拉住的暴躁老龚也收回了铁拳,疑惑道:“芙小姐,他们这是?”
“用力过度演技不过关的杂鱼戏子罢了,”东宫芙斜了那几位一眼,羽毛笔在本子上刷刷记了几笔:“哪个戏楼子的?”
“东宫小姐误会了,我们几个,只是普通山野散修。”其中一个人镇定道。
“蜀郡的楼外楼,对吗?”东宫芙看都不看那人,继续记录。
闻她言,那几人皆是一怔。
“呵,本小姐逛的戏楼子中,就你们家演技浮夸,”东宫芙悠悠道,“说吧,谁花钱请你们来的?”
那几人面面相觑,犹豫不答。
“我现在是好言问话,”东宫芙转了下羽毛笔,“或者你们是想被带走,毒打一顿电一电才说?”
“我说!我说!”有个胆小的闻言一抖,颤声道:“是浔,浔阳梁氏。”
东宫芙羽毛笔尖一滞,冷呵了两声道:“哉了,离开吧。”
那几人皆如垂耳狗般,丧气又灰溜溜离开了。
人群中还有几个没被点出来的,被东宫芙眼风一扫,也默默退出拔腿跑了。
“还有你们呀,”东宫芙收起本子和羽毛笔,语气和缓许多道:“要吃瓜就安静吃瓜,保持理智,此会凶险,有把握自保可以留下,但请不要给王氏带来麻烦,否则后果自负,哉了吗?”
吃瓜群众连连点头:“哉了,哉了。”
王氏门生们也终于松活许多,对东宫芙连连道谢。
东宫芙摆摆手,望向通往不归崖的来路,见有两道熟悉身影出现,怔了怔,快步往那两人走去。
执日月金翅鸟权杖,一身华丽无双的高马尾冰山青年自然是王涣,同行那位身着白蔷薇绣纹金衣家袍,金冠束发,手执金扇的年轻男子,正是东宫神月。
褪去化装,恢复本相,除了眼睛有点小,也就是传说中的眯眯眼外,看起来倒是位儒雅清朗的翩翩公子。
“十一叔。”东宫芙上前,行了一礼,疑惑道:“怎么是你过来,我爹不来了?”
“嗯。”东宫神月笑着点点头。
“这么大的事情,他老人家还真是心宽体胖。”东宫芙抚额道。
“这不还有阿涣在嘛!”东宫神月笑眯眯,抄手合起扇子,扇柄朝着身边之人。
“……十一叔,”东宫芙小声提醒道。
“入座吧。”王涣语气平静,执杖往华盖那边走去。
东宫家的两位则故意放慢脚步,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喊那个称呼,我不信十一叔你只是在让他炸毛的边缘试探。”
“观尘镜,镜观尘,生死桥,黄泉路,转乾坤,逆阴阳,万般法,诸般若。”东宫神月笑眯眯道:“当初叔跟小若溪清理唐氏废墟时,顺便解读了下明镜台上所刻铭文,说不定,那镜子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能哩。”
“十一叔的意思是……”
“观尘镜是修仙界的噩梦,”东宫神月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大多数人对那法器的强大威力,惧怕又渴望。小若溪不是那些庸人俗辈,但尚有心病,他虽不曾流露心迹,但叔知晓,他对义姐慕琴音的死,可是至今不能释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