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就是了,你快不要这样。”姬无羡垂眸道,脸微微发烫。
不要这样笑了,这种温柔又带着淡淡狡黠的笑容,太过于迷人了。
“那好友早点歇息。”浮梦生的声音柔和落下。
“嗯,你写完了,也早点睡。”
“好。”
浮梦生离开时,隼从姬无羡怀中振翅跟上,小艾坡看看隼鸟,又看看姬无羡,居然留了下来。
姬无羡目送那道白衣翩然的背影离开,姬无羡立于廊中,看着庭中愈发厚实的积雪发呆。
金陵城中白衣客,金风玉露一相逢,那种只一眼,就能为之驻足一生的感觉,不会认错,不会错。
“道子的名号,晓月星沉·浮梦生。”那人嘴角漾开的笑意与从前一样,如同春林初盛,春风十里,周围都漾开的暖意,让人沉溺其中。
与兰羲之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容貌声音,驻足,也是因为他那声道友留步。
分明是对面不识的陌生人,心底却生出渺小又炽热的期盼。
好在那场期盼终不至于落空。
如今心中的猜想已被证实,浮梦生是兰羲之,却并非完全是。
他在埋骨岭,在修罗道,无数次通过火夕雾唤兰羲之的名,未收到任何回应,所有人都说兰羲之已经死了,而他无论清醒还是癫狂的状态,都不愿相信那人已死。
直到接到那封信,信中所言兰羲之未死,尚在世间,他连真假都未曾辨过,便提刀杀出了修罗道。
发现是有人设局,刻意引导他去莲坞山时,他将计就计,只身前往,未知不可知,但这不失为寻找线索的途径。
去,也许是对方的请君入瓮他的一场空。
又怎样,不过是自己回到原点,被永无止境的思念折磨而已。
若是故旧讨命来,他不会躲避,能真正死去,对他来说无非是解脱,他早就一无所有。
但在那之前,将主意打到他头上,借他名义为祸的阴谋者应付出代价。
上莲坞山时,心情着实不佳。
所幸,他看见了那道光,浓墨般的夜色吞噬莲坞山时,那道光划破黑暗,以温柔安宁的姿态闯入视线,令他措手不及,几乎喜极而泣。
修鬼道已久,他对各类孤魂野鬼的感知早已臻于化境,更能轻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在莲坞山看到的那抹游魂,他能感觉到它有着温柔和煦的气质,却无法将它召唤到跟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拂过山林,如同一簇带着温暖银光的山风,倏尔消失不见踪影。
面对那样温柔而强大的游魂,他的鬼术毫无施展余地,他明白,自己的三魂六魄在面对那抹魂魄时,只会变得柔软地不堪一击。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魂魄也一样,姬无羡当时几乎能确认那应该就是兰羲之的游魂了,又怕是在长久的折磨中,又一次臆想出来的幻象。
直到面对那个被招阴诀驱使的假人,有兰羲之心头血的傀儡,是最好的媒介,出刀那一刻他在心里唤了那人的名,虽依旧无人回答,火夕雾的另一端,却轻颤了下,他的心却跟着颤了下。
兰羲之,果真还活着。
自盖天灵爆体之际抽离幸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只是在赌一次。
醒来后,成了个少年,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却取名杜若之,姬无羡从前的称号,便是杜若君,那称号寄托了兰氏对他的期望,他只因能与杜蘅君有着不分彼此的称号而开心。
他忘了兰羲之,却还是找到了浮梦生,那种不知因何而起的亲近之意,是来自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眷念。
他的幸魂,便是后来一直跟在浮梦生身边的黄泉引路蝶,浮梦生以百骨哀之术为他洗骨祛蛊后,将幸魂归位,他终于恢复原状,拥有杜若之的全部记忆。
姬无羡闭目,那缕幸魂承载了兰羲之的全部记忆,若那缕魂魄不在了,浮梦生便永远不会想起过去,他也永远听不到兰羲之的答案。
寒风穿庭而来,檐上雪落,“啪”地一声压断枯枝,姬无羡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屋内走去,抬脚却踢到一团毛绒绒,低头看了眼,嘴角微微上扬。
小艾坡正安静地趴在他足边,有一搭没一搭摇着尾巴,昏昏欲睡,被主人无意间踢了一脚,不满地乌噜噜两声,又睡着了。
“傻狗。”姬无羡俯身将小艾坡抱起,摸了摸它的头,往温暖室内去了。
晨曦与霞光染上半边晴空时,梦淮川河畔那株桃树下的软榻上的银发男子,照旧是懒洋洋地半倚着,单手拿了本线装册子,另只手枕着头,悠然自得。
微风拂过,桃花纷纷扬扬,落了一桌一地一衣,男子翻了一页书,目光不离那册子:“耶~风使小姐心情似乎不错。”
“一般般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主人你要先听哪个?”
“哈,吾猜,好消息,观尘镜已现世,坏消息,观尘镜碎了。”
“主人,你是妖怪吗?!我不要面子的?!”巫寺月合起扇子捶桌没好气道。
“耶,风使可是侍神者,自然不会与妖怪为伍。”
“主!人!”巫寺月气得直捶桌。
“吾该怎样证明自己不是妖怪呢?”那人自言自语道。
“哼,你就是想让我问你为何知道观尘镜已碎,借此来发表有关推断的长篇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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