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浮梦生轻笑一声,臂间拂尘在夜风中轻扬。
“三日后是本家与分舵八门会谈,商议新宗主继任之事,恕在下冒昧,请道长随我回东宫氏,列席会谈可好?”
语气虽然客气有礼,却暗有施压之意。
“好。”浮梦生从容道,语气温和无澜,“道子本就有此意。”
三日后,蜀山东宫分舵几位门主皆齐聚松风堂,分两列席地而坐,客座除了浮梦生,还有蜀地其他几位德高望重,名门望族代表,主座之上的正是副宗主东宫神瑛。
“这些天,辛苦诸位了,今日会谈,是为新宗主继任一事,按照惯例,本该由宗主主持会议,但大哥他……”东宫神瑛的目光黯淡下去,“遭歹人所戕害,所以,由我来主持,诸位可有异议?”
“宗主丧事已毕,如今情势,东宫家的确不能一日无主。”有位年长的门主沉吟道。
“瑛兄你是副宗主,会议由你主持当然没问题。”另一位门主点点头。
东宫神瑛正要再说话,却闻东宫神鹤轻飘飘问了句:“这么重要的场合,东宫神月为何不在?”
“神鹤,除了大哥寿辰,东宫家的重要场合,神月有几次在场?更别说这种议事的会议了。”那位年长的门主蹙眉道。
“就是,十一弟浪荡闲散惯了,这种会他不参加也正常。”有位皮肤黝黑的门主不以为然道,“何况他就算来了,不过多添把椅子,他也坐不稳。”
话里话外,自然是没把东宫神月放在眼里,在座的列席者神色各异,浮梦生面容平静,其它几位门主倒是出奇一致的嘲讽表情。
自小体弱多病的东宫神月,根基差修为弱,什么大事也做不了,却颇为东宫钺爱护,族中人本就心有不满,明里暗里排挤这位病秧子,然而东宫神月不以为然,索性出去游山玩水,结交无数外姓好友,回来也只亲近东宫钺,对下人们也总是笑眯眯的,就对他们这些同辈同僚不加理会,这种不满在东宫钺去世后,自然不用再克制。
东宫神鹤冷哼一声:“他坐不坐得稳我不关心,只是大哥刚过头七,如今遗体又遭贼人盗走下落不明,有人就忙着上位,未免太权势熏心。”
“神鹤,你胡说八道什么?”八字胡将茶碗狠狠扣在桌上,正要大骂,东宫神瑛抬手制止。
“大哥去世,我们都很伤心,神月就是悲伤过度,痼疾难愈,现在卧床无法参与本次会议,我也很遗憾。”主座上的人耐心道,“但生者的路还长,如今修界祸乱频起,我们也该一致对外。”
东宫神鹤抬头,冷冷看了东宫神瑛一眼:“倒是义正严辞,只怕你心中有愧。”
“东宫神鹤,适可而止。”东宫神瑛闭目,“按照惯例,我本可直接升任宗主,既然有人不服,那么就由诸位举手投票吧,谁票数最多,谁就是宗主。”
“瑛兄何苦,你是宗主亲点的副宗主,这些年为家族付出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宗主之位你当仁不让。”那年轻门主率先举手表态。
其它五位门主也都先后举了手,东宫神鹤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气愤却又无话可说。
心中所疑,却没有证据证明,如今大哥尸身也不知在何处,真相更是难以昭然,可恨。
“既然投票结果已出,那就没什么可争的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宗……”东宫神瑛尚未讲完,却被梁上一声轻笑打断。
在场众门主皆是大惊,来了这么久,竟没人发觉松风堂还有外人!
循声望去,更是齐齐一怔。
梁上懒懒倚着位红衣青年,容颜俊美,卷发高束,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悠然自在翘了个二郎腿在那晃荡。
浮梦生唇角漾开温和笑意。
“姬无羡?!”那位年轻门主不确定道。
“是我。”姬无羡低头,嘴角轻扬俯视着那群人。
众人避开那双美丽的金色眸子,害怕多看一眼,魂就被勾了去。
“不知鬼首前来我东宫氏,有何贵干。”东宫神瑛倒是镇定。
“特来送还东宫宗主的遗体。”姬无羡自梁上跃下,如同赤鸟般轻盈落地,盯着看着主座上的人道。
“姬无羡!你有这么好心?少在我们面前玩把戏。”黑皮男子呵斥道,“滚出我东宫……”
姬无羡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者瑟缩着往椅背靠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敢问鬼首,大哥遗体现在何处?”东宫神瑛平静道。
“在你身后。”
东宫神瑛蓦地站起,转身倒退一步望向身后,是副冷月幽荷的云母屏风。
他深吸一口气,绕到屏风后面,其它门主也随即跟上,过见东宫钺躺在一床玉席上,遗容依旧。
“多谢鬼首,大哥终于能重新入土为安了。”东宫神瑛抚着心口,喃喃道。
“就这样?”姬无羡挑眉道。
“鬼首想要什么谢礼,尽管提,神瑛定竭尽所能。”
“我要雪衣蛊。”姬无羡笑道。
东宫神瑛眉心轻轻蹙了起来:“抱歉,恕我无法答应。”
“无法答应,是因为雪衣蛊已经被用掉了,对吗?”姬无羡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锐利的光,盛着没有温度的笑意。
“姬无羡你别黑白讲!”有人愤愤道。
“在场有医修么?去验验东宫宗主的尸体如何?”姬无羡的目光游离一番,笑道:“嗯?这不是晓月星沉浮梦生道长么?要不就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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