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并不是真的招降,让站队不过是想嘲讽他们这群自诩正道之人的懦弱,逼迫他们杀人也不过是进一步的羞辱,用有恩于己之人的头,换自己苟活于世,有人犹豫,也有人直接回绝:“如此惨无人道之事,我等做不出来!”
“那你就去死!”六小姐一掌拍碎了离她最近那位反对者头颅,厉声道,“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杀!”
“没抢到人头的,就去抄家吧,”唐琼一双摄魂之瞳在夜色中闪烁着怪异光芒,语气悠然道,“萧氏百年世家,法器宝物自然不少,把飞焰长琴找出来给我唐氏,其它的你们自己随便搬随便拿。”
被那女子凶残度震慑,又有唐琼蛊惑,梁建最先出手,其它人紧随其后,一场乱斗就此开始。
萧夫人将儿子紧紧揽住不放开,凌冬腊月,北风呼啸,寒意弥漫间,草木含悲,青霜尽染,杀声四起之际,昔日繁华庭院,已呈萧索冷肃之势。
萧挽银怔怔立在庭中,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如同从头到脚被泼了盆冷水,握紧扇子的手指尖发白。
他已经半年有余没见过父亲了,前线战事紧张,连家书都没几封,母亲一个人打理萧家内外事宜,还要保证后方安稳,父母将这守护之任当作他们的责任,义务,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位同盟战友,力所能及地为周边仙门提供一切帮助。
可如今,萧氏却是被轻易放弃的那方。
挡在萧氏母子面前的姬无羡提刀上前,挡住第一波攻势,然而随着一阵铃响,四肢百骸蹿起一股寒意,竟与他当年在学宫抄校规那晚的症状完全一样。
“兰二公子,好久不见。”唐琼跃下地面,合扇抵唇,轻笑一声,“被剖丹之后,寒症又加剧了吧?”
“并不想见你,不关你事,滚开。”姬无羡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去,横刀冷对道。
“居然还撑得住,看来当初学宫那几个小子下在你身上的咒不够深。”唐琼再抬手摇了下铃,若有所思道。
咒?姬无羡仔细回想了下,终于模糊记起,当年那几个拿笔戳他背被胖揍的唐家小子,原来不是手贱,而是在给他下咒。
“你家那群阴沟里的老鼠可真他妈毒!”少年强忍针刺般的锋利寒意,咬牙道。
“呦,生气了?难得看见你这副样子,真是惹人怜爱让我不忍下手。”唐琼笑眯眯道,“你要不要考虑加入唐氏?毕竟破阵在即,很快我唐氏大军与观尘镜传送来的傀尸军团,就要血洗整个河洛了。”
“你废话一如既往的多。”
“谁让我如此命苦,兄弟姐妹虽多却没个知心的,父亲太过强大我只能屈从于他,唯一能聊个几块钱的六妹都被改造成人身猫妖心了,唉。”
“啰嗦。”姬无羡挥刀而斩。
“纱罗,你终究不曾让我失望。”六小姐也从妖兽颅顶下来,走到少女面前,抬手摇铃放出几只小鬼困住那侍女,一把将少女拖到自己面前。
“六小姐,你……你什么意思?!”
“我这么喜欢你,不舍得让你曝尸荒野,但身为唐家人,我唐氏大业还是得放在第一位,”六小姐笑嘻嘻道,“好在你争气,我们往洛水丢了那么多将成的蛊人,只有你活了下来,被好心的萧公子带回府,朔月之夜,你的血,以及这广场上弥漫的浓厚怀疑恐惧情绪,让观尘镜得以在阵眼上空撕开一个口子,供我们突袭。”
纱罗倒退两步,浑身发抖:“所以,今晚的一切都是蓄谋已久,梁建早已被你们买通!?”
梁建跟尖嘴猴腮男正一左一右带领尸鬼杀向萧氏母子,努力保护母亲杀出重围的萧挽银已多处受伤,青衣染血。
“还有天意,如果你没活下来,如果萧家人冷血点,就不会有今夜之事,天要亡萧家,没办法。”唐六小姐咯咯笑道,“我们也没想到,风林广场竟是阵眼所在,萧氏真是抱了与河洛城共存亡的决心呢,很是可敬,可你看看那些人,又会觉得萧氏可悲。”
厮杀声与兵器交加的铮鸣声杂乱刺耳,不仅有杀戮血光,还有趁乱搜刮府中仙器灵药的,纯粹打砸抢烧泄愤的,杀红了眼的背叛者们和不知是否还有明天的悲观者们,目露凶光,在绝望中进行着最后的狂欢,河洛萧氏百年世家,一朝落难,却是如此下场。
唐家六小姐笑得十分开心,“人呐,有时候真的是比恶鬼都可怖的生物呢,就像我,就像他们。”
“你不要再说了!”纱罗使劲挣扎,却挣不脱不得。
“放弃挣扎吧,好好陪我看戏。”
那只巨大的双头蛇怪已在萧府上空盘旋,一条嘴里喷出绿色毒液,沾染上的活人顷刻化为白骨,另一条则是口吐烈火,萧府瞬间沦为一片火海,如同人间炼狱,哀嚎四起,连绵不绝。
萧挽银见状就要冲进火海中救人,却被萧夫人紧紧抓住:“挽银别去。”
“阿娘?”他有些疑惑,随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让我去吧,我将来可是要继承飞焰长琴的,这火伤不到我哒。”
萧挽银体质属火,自小所修的火系术法亦是父亲亲授,其中就有操纵火的术法,
“挽银,你的身体已非火属,你不要冒险。”萧夫人泫然欲泣。
萧挽银愣在原地,然而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件事,他反而能平静迅速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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