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琴娘撑着他后背站稳:先生,你敛烟灰做什么?
楚辞笑了下:你仔细看每堆烟灰,有何不同?
姜琴娘敛起裙摆,蹲下身比较之后,迟疑开口:好像颜色有点不一样。
楚辞点头,他解释给姜琴娘听:这间库房,每种布匹都该有特定的位置来堆放,你看这一堆烟灰是棉布的,这个是绢丝的,那边那堆是丝绸,可是看出什么了么?
姜琴娘眼睛一亮:清单上,月华锦十匹,丝绸三十匹,所以月华锦的烟灰量就该是丝绸的三成左右。
对!楚辞将丝绸用脚尖在地上划了圈,这里头的都是丝绸烧毁后的烟灰,你再看月华锦那边的。
本该是放月华锦的位置,那地上一片漆黑的烟灰,什么都不好分辨。
这种烟灰,楚辞指尖捻起一点,颜色和棉布一样,所以月华锦位置烧的全是棉布。
姜琴娘眸光一厉,她并不蠢,楚辞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冷哼一声:好一招偷天换日!
楚辞从怀里抽出无数张白纸,将烟灰挨个收敛起来。
我非得让苏航将所有月华锦给我吐出来!她气的浑身发抖。
任谁都想不到,苏航如此胆大包天,将库中月华锦全部偷换掉成棉布,然后再引火走水,反正所有的布料都烧成了灰烬,谁都查不到!
楚辞摇头,不太看好:能吃下这么多月华锦的,整个安仁县也只有云家了,怕是不好要回来。
姜琴娘旁的也没多说:先回去。
楚辞一手的脏污,两人出了废墟,姜琴娘找旁边相熟的店家,要了点清水给楚辞清洗。
待收拾妥当,姜琴娘去还水瓢的当口,布帛坊对面的云家锦绣坊里头走出来一人。
那人目标明确,直接朝楚辞去。
楚辞正在擦手上水珠,但见来人,他一挑眉,眼底就露出隐晦的兴味来。
扶风先生,在下云家云泱。云泱转着大拇指的翠玉扳指,他眉清目秀,又带一种极致漂亮的阴柔美感,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瞧了约莫都会生些龌蹉心思来。
楚辞是晓得云泱的,他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云泱见姜琴娘还没出来,遂笑道:有点事邀约先生一谈,不知先生可否赏脸?
楚辞看他一眼,叠好丝帕收进袖子里:不赏脸。
云泱一噎,他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可向楚辞这样说话不客气的,还是头一遭遇上。
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先生还是再考虑一下的好,毕竟驿站那边,先生还是经常去的。
楚辞星目一眯:你威胁我
?
不敢。云泱已经看到姜琴娘快过来了,他拱手道,望先生考虑。
话点到为止,云泱施施然退下了。
姜琴娘过来,看着云泱离去的背影,她面容肃穆:他找你了?
楚辞也不隐瞒:嗯,是说想跟我谈谈。
闻言,姜琴娘一愣,她认真地看着他:云泱手段了得,能和苏航勾搭干出那样的事,足以可见这人品性一般,先生要是应了就小心些。
楚辞失笑:你怎的不问问,他想和我谈什么?
姜琴娘摇头:总归应当都是为了对付苏家,先生也莫要跟我说明白,不管先生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先生。
楚辞看她几眼,想掐她小脸了:你对我这样没信心?我是那等见钱眼开的人么?
也不知为何,听他这样说,姜琴娘心头咕噜咕噜冒出小欢喜的泡泡来。
她弯眸浅笑,露出一对甜腻腻的梨涡:我晓得先生不是。
楚辞指尖一痒,眼见四周无人,没忍住,伸手就戳上了他早想戳一戳的小梨涡。
姜琴娘惊呼了声,赶紧伸手捂住脸,鼓着腮帮子瞪着他:先生这是做什么呢?
你那对梨涡,他说着还点了点自个的脸,我挺喜欢的。
姜琴娘好气又好笑:先生,读圣人书的,岂可这样不正经。
楚辞挑眉:圣人还说食色性也。
姜琴娘说不过他,转身就要走,楚辞脚步却是不动。
琴娘,你先回去,我去会会云泱。他道。
姜琴娘驻足,转头看着他,日光下,她那双黑瞳又圆又大,带着小孩儿才有的纯然,又漆黑如墨,让人看不透。
隔了好一会,她才应了声:晓得了。
话毕,她也不等楚辞,领着婢女赤朱走入街坊人流,很快就看不到身影。
楚辞又站了会,才抬脚往锦绣坊去。
坊中管事早侯在那,见楚辞进来,客客气气的将人领到二楼。
似乎料定楚辞会来,云泱站在二楼一雅间门口,将人迎进去后,管事亲自端了茶水奉上。
豆青色冰裂纹的茶盏,楚辞端起来啜了一小口。
茶才入喉,他就皱起了眉头。
不如姜琴娘那的明前龙井好喝。
先生,来安仁县不久吧?云泱同样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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