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摄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游丽仿佛听不见,成功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来。杨清水给她很深的感觉,这人身上有足够的引力聚集大众视线,是难得的新闻材料。
“好啊,我等你。”杨清水微微一笑说道。
游丽:“在此以前,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接受其他传媒记者的邀约,可以吗?”
“新闻价值这种东西稍纵即逝。”杨清水驱动轮椅,进入屋内,“只有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
“一言为定!”游丽冲两人的背影喊。
进得屋内,气氛没有比刚才更好,戚善兰去社区中心学打桥牌,没了中间调和的对象,偌大的屋子只有二人。林知律沉默不语,仿佛空气在他面前结成了霜,他径直越过杨清水,穿过客厅,上楼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冲杨清水生气,世上没一条法律规定室友必须对彼此坦诚,然而就是忍不住心烦气躁,看着杨清水若无其事开玩笑,看着他独自上路一脸轻松的样子,焦躁便充斥神经,无处发泄。
焦躁来源于不安。像地震来临前,鸟类会惊起倾巢而出,鱼类乱游慌忙于跳出水面,林知律嗅到危险逼近的气息,杨清水越是平静,他越是不安,恨不得捶墙砸镜,他害怕有些事情毫无预兆地发生,他会失去,失去……
“救命!林知律,救我!”杨清水的呼喊骤然传来。
心下一紧,林知律头脑一片空白,他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冲到楼下去的,抓住旋梯末端把手,稍稍站稳,只见杨清水安然坐在客厅处,手里拿着铁钳,茶几上则是散落的核桃壳。
杨清水转头,冲他喊:“你快来,我都要死在这破钳子手上了!”
“……”
林知律过去了,一脸木然地给他敲核桃。
杨清水边吃边抱怨:“你家怎么那么养生呢,连一包薯片鱿鱼丝都没有,能吃的零食就是核桃杏仁,再这么下去,我连厨房的冰糖都要偷来磕了……”
林知律想,自己的神经大概因为过载短路了,不然,他此时应该拿起手里的钳子锤爆杨清水的脑袋,而不是给他捏核桃。
“要不你跟外婆通融一下,”杨清水虔诚地看着他,“一个星期买一包薯片,不用多,小包装的就好——”
钳子轰的一声拍到茶几上。
“闭嘴。”
林知律深呼吸一口气,绷紧的颌线稍松下,“明天给你买,行吗?”
“……慢慢来,不急不急。”
气氛一时间变得既紧张又滑稽,两人就这样沉默地一个剥核桃一个吃,像是流水线工作,谁也不打岔。
杨清水知道对方不大高兴,想了想,问:“是因为我接受了他们采访?”
林知律手上动作顿了顿,他说:“不是。”
“因为我吃太多了?”“……不是。”
杨清水拍拍手,将核桃壳的碎屑抖落装垃圾的报纸上,对他说:“你要对我生气,好歹也让我知道原因,想想补救办法吧,还有上回怎么进的医院你忘了?一直憋着不说不怕脑溢血?”
林知律看着他,“那你呢,你打算告诉我,准备如何靠一个人扳倒整个高阳背后的帮派没有,你的计划是什么?”
“原来你是在气这个?”杨清水了然,转动轮椅移近他,凑过去小声说,“其实我已经买了三把稻杆两斤硫磺,我去找侦探社就是要查出高阳的生辰八字,等吉时一到我把布娃娃给扎个三刀六眼,和稻杆烧成灰,他死定了。”
林知律嗖的一下站起身,好不容易按下将人揪起来扔出去的冲动,咬牙说:“你是不是死到临头都要讲两句屁话才能死?”这家伙仰脸,依然一本正经,“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是认真的,我认识一个做扶乩的虔婆,很灵的,她就是这么教的我。”林知律甩袖,将钳子扔到地上,“闭嘴!”
七分嫌弃三分愤怒瞪了杨清水一眼,林知律决定不杀生,跨步绕过茶几离开客厅。走到门框边,听见身后叫住他,“喂,你去哪儿?”
“关你屁事。”
杨清水轻啧了两下:“讲点文明,别张嘴闭嘴屎尿屁。”见林知律握拳,他把调侃的话吞了回去,“我的意思是,快到饭点了,你气完了就会回来做饭对吧?”
林知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你还是个人吗杨清水?”他装作心碎,“我想着外婆年纪大不能挨饿,可不是想着我自己,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虽然我为人随和,可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还没演完,林知律从地上捡起核桃砸去,啪的一声,核桃正中眉心。
核桃滚落怀里,杨清水伸手接过,看向林知律愤而出走的背影,老不正经的表情随即敛去,垂眸苦笑了一下。明知林知律听了不高兴,也只能扯点有的没的糊弄过去,毕竟他真正的计划说出来太扯,不比扎小人喝香炉灰可行性高,也难以保证泄露出去会如何影响事件的走向。
林知律再气也就气一两个小时,说不定现在一边哐哐砸墙一边往超市买菜去了。想到这里,杨清水不禁嘴角微勾,“同居”了一段日子,他发现林知律这个人本身,要比他写的那些单薄的人设有趣耀眼得多。
门还开着,院子对出的路边驶进两台黑色车子,在小酒馆的廉价霓虹光下格外显眼,为首的宾利后座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简单利落的长袖衬衫和卡其长裤,看上去像是生意场上得意的成功人士。他的前方有人领路,身后也有三个保镖,穿的休闲装牛仔裤,像是随意出行的同伴,但阵势依然吓人,远远称不上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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