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人,乖乖等着,宁五,你要是敢胡来,我差人打断你的腿。”不待宁祺应答,骆玄策黑着一张脸转身朝堤坝去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先前的少年从后面悄悄探出头来,清秀的面上带着几分崇拜之意:“哥哥,你真厉害,竟然能让战神哥哥吃瘪。”
宁祺好笑:“他平时很凶?”
那少年悄悄打量一下四周,语气稍低了些:“那可不,军营里的大哥哥和被聚集起来的百姓,都怕战神哥哥呢,不过却也打心眼里尊敬他。”
“你叫什么名字?”
“春生,爹说我命轻,还不给我冠姓,要等弱冠呢。”
“那你怎么到了这地方?”这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单薄瘦弱,着实不该出现在这里。
春生有些落寞:“我们村被离江水冲毁了,没有去处,是战神哥哥收留了我们,婶婶们都在山上呢,我偷偷下来帮忙。本来想去堤坝那边,没想到被战神哥哥发现了,让人扔回来烧水。”
原来山上的人竟是落难的村民。
宁祺一乐,这倒像骆玄策的作风,上辈子,哪怕战事再吃紧,他也勒令军营里不能有十八岁以下的兵。
共雨
春生的话倒是让他忽然忧思起来。
水患之后,良田庄稼,房屋住宅毁之一旦,如何安置这些百姓,又是一个大问题。
皇都主城自以为高贵的血脉作祟,绝不会允许外来百姓进入定居,景鸿帝只怕也不会打开国库赈灾,据上辈子的记忆推算,只怕国库已经不知不觉中消耗殆尽。
景鸿帝痴迷搜罗美人,后宫女子所用尽是奢华至极,再看看城外百姓食不果腹,当真是讽刺。
看来这事也得找时间跟骆玄策提出来,不过骆玄策那么聪明,大概也有所思虑,只是作为一个将军,这件事若不妥善处理,随便安置了百姓,就会被人冠上收私军的罪名。
皇帝昏庸,委实难言。
不多时,骆玄策领着几人回来,他身侧有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看上去温和老实,身后几位男子孔武有力,一人手里还架着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
看他一脸绝望,唯唯诺诺,想必就是西城使。
“殿下,这位是?”布衣男子问道。
骆玄策语气淡淡,恢复了方才的落荒而逃:“朋友。”
这明显不欲多做介绍的语气让布衣男子面露诧异,宁祺瞥了骆玄策一眼,起身温和道:“在下子钦,不知您贵姓。”
“在下林穆,见过钦公子。”
“莫非……您就是江湖人口中知天文晓地理的林穆林先生?”宁祺有些惊讶,传闻中这位林先生对天文地理皆有非常之深的造诣,朝堂这边有不少人动了要招揽这位林穆先生的想法,但不知为何,却是始终没有成功,想当初骆向端亦动过这样的心思,不料却是吃了一整天闭门羹。
难怪会林穆谁也不答应,却原来是早被骆玄策招入了麾下。
啧啧,自家男人,真有本事。
林穆倒是哂然一笑:“都是江湖传闻,钦公子可莫要当了真。钦公子才识匪浅,殿下与我瞧了那方治水图,想必钦公子也是懂水利之人,倒是百姓福祉。”
宁祺:“林先生倒是有些折煞我了,我是出于私心,不知林先生在此,此番倒是有些献丑了。”这话倒是没有谦虚与恭维的成分,他出这方图纸,大半数是为了骆玄策,换做上一世,他这会该是在相府修养,哪会关注这些事。
再则,林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能作出那方图纸,还是上辈子饱读诗书,各方面皆有涉猎的缘故。
林穆还想说些什么,骆玄策黑着脸打断:“你们要纸上谈兵不成?”
说完,直接略过二人在桌案边落座,一身冷气,让人噤若寒声。
宁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怕是见他和林穆聊得太投入,喝醋了。宁祺自知有错在先,歇了话头,规规矩矩贴着骆玄策左侧坐下来,低着头不说话了。
林穆亦是一愣,忍不住瞧了眼玄王身边安静不语,小媳妇儿一般的小公子,抬头就收到了来自玄王充满寒意的视线,忙歇下心思在对面落座。
骆玄策确实如宁祺所料,有些吃味。
这人与他无话可说,不是暗自相争就是在路上,现在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就聊得欢快,这让他生出一种想把林穆踢回深山野林的想法。
不过宁祺随后的举动却让骆玄策僵在原地,看着身旁低头安静的宁祺,骆玄策心头的无名火悄无声息消散而去。
随后,三人就着图纸敲定了初步计划,林穆再一次夸赞了宁祺的才学,莫名其妙收了玄王一记冷眼,宁祺继续扮演乖孩子,喜滋滋瞧着骆玄策吃醋的别扭表情。
商定之后,骆玄策点了些人准备出发,临走还不忘关照一下西城使:“看好西城使,让他好生干活,若敢偷懒,也不必同本王打招呼,直接扔离江吧。”
这话显然是吓一吓西城使,但西城使估计是落了把柄在骆玄策手里,只见他面色惨白,竟是不敢再说半句话。
宁祺特意扫了眼骆玄策点中同行的人,一共五人,没有他陌阁的人,想必全都是骆玄策自己人。
一行八人沿着离江左岸往上游去查探,一路走走停停,记录下周围地势,山峰走向,以及走势方向可能涉及的村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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