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祺抵达的时候,镇北军似乎在内讧。
一人长得有些粗犷,声音也嘹亮:“你们到底是干么吃的?怎么能让大帅涉险去引火器?啊?大帅要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林穆神色沉重:“杨副将,这是大帅的意思。”
宁祺从他们沉重的气氛中就知道,骆玄策,出事了。
见到林穆,宁祺忙上前去问:“林先生,骆玄策他……怎么样了?”
对于宁祺的出现,林穆和杨副将都有些震惊,昨夜骆玄策找他的时候,说要让宁祺睡一整天,没想到这才中午,人就醒了,还追到了这里。
而杨副将,是惊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竟敢直呼玄王名讳。
林穆隐瞒无望,只得将事实原委细细道来。
他们原定午时引燃火器,为此,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连撤退之路都计划好了,没想到,在骆玄策独身去引燃的时候,发生了变故,一群黑衣人乘其不备,发了冷箭,箭头数多,不注意就中了招,但先前的计划中,大军皆退守山顶,距离太过遥远,来不及过去增援。
骆玄策与人缠斗,以负伤之身摆脱暗杀之后,引燃了火器,只是此前准备好的退路中,却未见骆玄策出来。
众人皆道是火器威力太大,伤了骆玄策,如今洪水过境,怕是难以生还。
宁祺越听越冷,最后晃了一下,喃喃道:“我不信。”这人昨晚还那么温柔的许诺,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钦公子,你……”
“林先生,我不会相信的,除非我亲眼见了他,否则,谁说我也不信。眼下离江分流,正是筑坝的好时候,林先生给我留下一批人,我去找骆玄策,您带人处理好堤坝。”宁祺掩去情绪,眼下他必须冷静,也只能冷静。
林穆愣愣听完,还想说些什么,宁祺再度道:“林先生,这是骆玄策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万望您莫要辜负了。”
“穆定万死不辞。”
遇险
宁祺在林子里打转。
午时判断过骆玄策若遭遇强水流,大致会被冲向哪个方位之后,宁祺就顺着搜索起来。
因建筑堤坝需大量人手,时间又紧张,宁祺只留下了镇北军五十人,用以寻找骆玄策,其余人全部回堤坝争分夺秒。
陌阁几人也顺利同宁祺会面,加入寻找的队伍。
从午时到日落,宁祺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失望了几次,但他还是默然无声,往最有可能的方向寻找,任何一丝希望,都会成为他踏遍千山万水的勇气。
因为那人是骆玄策。
四处重峦叠嶂,古木参天,雨季多青苔,稍不注意就是啃泥巴的命。
宁祺心急如焚,只顾寻找哪怕一丝微弱的痕迹,等暮色降临时分骤然发现身边人早不见了踪影,连什么时候走散都毫无所觉。
天愈发阴沉,像下一瞬就会有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宁祺已经沿着汹涌奔腾的水流找了半天,可大水肆虐过的地方,别说寻些足迹,就连只动物都极少见。
骆玄策,到底在哪里呢?
前方有隐隐火光,宁祺面色一喜,下一瞬又沉下去,不是骆玄策,听林穆所言,有人在追杀骆玄策,那断然不可能在暗夜里燃起火光。除非……是那批杀手。
宁祺不动声色,悄然靠近,火堆边围了三人,全都身着黑衣,看不清面上表情,宁祺屏住呼吸,只听一人道:“要我说,何必在这鬼地方受罪,都亲眼看见玄王被洪水冲走,回去交差时就说洪水太大,找不到尸首不就万事大吉了?”
另一人附和了声。
“行,明日动身回去,那么大的洪水,老子不信他有通天本领能活下来。”
宁祺听得浑身血液冰冷,僵在原地,他们说骆玄策怎么了?
平日里一个字都能追寻诸多消息,如今这清晰明了的句子,宁祺却觉得怎么都理解不了。
他一直蹲到脚发麻,才踉跄着悄然退去,他还是不相信。
越往下走,水流越发趋于平缓分散,这又给了宁祺一丝希望,直到触及岩石上一道人影,宁祺才觉得,自己赢了。
骆玄策陷入了昏迷,大概是被水流冲到此处,试图离开水边,但失败了,晕倒在岩石上。此时宁祺万分庆幸方才那伙人在那里便放弃了,如果他们再往下走一些,就会看见岩石上不省人事的骆玄策,他们可以轻易取了性命。
宁祺不敢待在岩石上,若是洪水暴发,那他与骆玄策都会奔走无门,他虽不能习武,但男子空有力气,有些吃力的架起骆玄策,向旁边密林靠近,他试着喊骆玄策的名字,几次都失败了。
这种情况很危险,宁祺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左腿中了一箭,其余倒是只有一些擦伤,大概是激流中挣扎所致。
因伤的地方是腿部,这令宁祺彻底慌了神,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行,绝对不能再耽搁,宁祺将骆玄策放到一个隐蔽位置,拨了些杂草掩盖住,处理完这些,向相反的方向去。
怀里放了一支烟花,专门为传递信息而用,可在暗夜照明,显示自己的位置。
他在赌,赌敌人先到还是自己人先到。
宁祺毫不犹豫拉了线,骆玄策不能再等了。如果自己人先到,就不用再惧怕那些暗夜里的杀手,如果是杀手先到,宁祺可以将他们往相反的方向引,总归是要骆玄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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