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这声道谢听得出多少包含了些真心。
一切结束,肖翼匆忙领着人往城门御敌。
他方才让杨烈瞧了瞧大阵,恰好在其中,就命人先破了那道。
第三日,大战还在持续,昨天夜里破了一个大阵之后,边夷陷入弱势一方,但他们兵力雄厚,联盟在一起之后更加见长,着实不好对付。
宁祺连日不眠,稍一昏睡就会梦到骆玄策满身是血在远处呼唤他,任他怎么努力挣扎,就是挣脱不开无形的束缚,只能看着骆玄策流着血越走越远。
他心底越发不安,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半数,却没一个带回好消息。
过了子夜,便是他的生辰了,他还记得半月前骆玄策在夜里温柔吻他,贴在他耳边说一定会赶回来,可现在呢?
如果骆玄策平安,一定不会违背诺言。
会不会……
不,不可能。
宁祺甩去盘踞在脑海里的念头,去了城门。
肖翼得知此事,也不劝宁祺回去,只是静静跟在宁祺身边。自骆玄策失去踪影开始,肖翼也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周庄自知是自己失职,始终不敢挨这位随时会爆发的祖宗,就连上战场,都在离肖翼最远的地方,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下黑手。
四处是喊打喊杀声,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影,混杂着大骆与边夷的旗帜。
有人倒下去,再站起来。
有人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热血洒进黄沙,忠骨埋于异乡。
宁祺怔怔瞧着眼前的惨烈,没来由一阵发寒,他还记得,刚来不久那夜,边夷人偷袭,骆玄策抱着他的脆弱模样。如今想来,他那时的安慰,简直可笑至极,没经历过这些,他有什么资格让骆玄策不要难过呢?
太可笑了。
一路过去,都是重伤兵,缺胳膊少腿是最常见的,有人被箭射中了,好似全然感受不到痛楚一般,拔了继续加入战斗。
这一幕幕,都是他们保家卫国的凭证。
夜幕降临,双方已经步入最后阶段,这场战斗,算是半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谁也不肯让步,只看谁先露出疲态。
夜越发深,月光洒满了满目疮痍的战场,气势都弱了些。
忽然,边夷大军左侧方响起千军万马踏地而来的奔腾声,伴随着雄壮战马嘶鸣不止,声音越来越近,打了三天仗的边夷大军显然力竭,再听闻后方传来的战马声,顿时受到了惊吓,以为是大骆军队准备了后手,顿时军心溃散,四下逃散。
而大骆这边却以为是边夷援军,肖翼面色严肃起来,听声音,不下五千人,而战马中气十足,显然是精锐部队,若真是如此,今夜又是死战。
肖翼让人护送宁祺回大营,自己则再上城头打探消息,周边跟了几位将军,随时待命。
忽地,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鸟鸣声,听不大真切。
肖翼却是心头一喜,凝神细听,等真切听到那声音时,眸中露出狂喜之色,立刻转身对身旁人道:“沈将军,快,打开城门,带领士兵出门追击。”
“副帅,这……”沈将军也明白如今的局势,若对面骏马奔腾而来的,是敌人呢?
“去吧,是我们的人。”
“末将遵命。”
月色下,高大的城门被缓缓打开,早已严阵以待的大军井然有序冲出城门,杀声震天,直追边夷军。
边夷军队原本就呈溃败之势,再被这气势吓到,直接扔了兵器掉头逃窜。
只半个时辰,战场便退干净。
肖翼骑了马出城一路朝左边去,最后与一群伏在沙地中的人对上。
肖翼一脸震惊:嗯?马呢?
一道身影首先起身,拍了拍身上黄沙,才走上前来。
是骆玄策。
见到熟悉的脸,肖翼终于忍不住骂了声娘,随即跃下马,走到身前,狠狠捶了骆玄策一拳。
当然,只是看似凶狠,落下去也没什么要紧。
“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又是什么人?”
“朋友,他们擅口技,那些是他们发出来迷惑敌人的。”
肖翼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战马,是人。
“子钦还好吗?”
肖翼白眼,有王妃没人性的东西。
“方才来城门,这会让人送回去了,约莫三天没睡过觉了,从你失踪开始,面上是平静无波,只怕心里早六神无主了。”肖翼叹气。
不过,瞧骆玄策一脸担忧的模样,肖翼反倒幸灾乐祸起来,“愧疚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涉险,你是无所谓,小王妃得担心死。”
其实,他又何尝不担心呢?
生辰
回了营帐,宁祺就觉头痛欲裂,约莫是多日不眠的原因。
小六掌了灯,已入了三更天,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宁祺的生辰了。
宁祺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无非是在等一个承诺,他赌骆玄策会做到,因为两辈子加在一起,骆玄策对宁祺,向来言出必行。
也许只是路上耽搁了。
宁祺执笔立于案前,专心描着一幅画,细细一看,一人负剑而立。
小六在一旁研磨,磨着磨着就打起盹来,宁祺放下笔瞧见小六的憨态,最终将人叫醒了。
“去温一壶酒来,然后就休息吧。”
小六瞬间惊醒,“公子要喝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