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翼:“!”
“宁祺!怎么是你!”骆向端掩藏不住自己的惊诧,眼前一幕别提多荒诞了。
那自己几乎形影不离相处了大半月的‘宁祺’,是谁?
反观骆玄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显然早知道自己身边人不是宁祺,那他先前所做的那些自以为能刺激骆玄策的举动,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骆向端,何时被人这般耍弄过?
“自然是我,端王以为,该是谁?”宁祺不闪不避,直视骆向端,这个一手造成了他上辈子悲剧的男人,如今正满脸错愕。
若说没有报复成功的快感,那自然是骗人的,宁祺是血肉之躯,凡人喜怒怨恨,自然也避逃不开。更何况,上辈子承受的苦楚烙印在灵魂里,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仍然隐隐窒息。
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为什么?”
“端王觉得,被欺骗的感觉如何?”
骆向端一怔,沉默下来。
他知道宁祺的言下之意,他欺骗过宁祺的信任,所以如今算是以牙还牙,也让他尝尝被欺骗的滋味。
但与之不同的是,宁祺,抱了杀心。
从前以他为先的宁祺,如今想杀他。
“端王殿下,我宁祺自认待你不薄,从不曾做过害你之事,哪怕当年穷途末路,我违背良心为你开辟险路,一路扶持,让你稳坐端王之位,无人再敢小瞧于你。”
场下一阵寂静,无人涉足这番平淡的指责。
“为了你,我违背父亲的意思,还未成年便踏入官场,予你谋略。为了你,违背夫子教诲,为所不能为之事。”宁祺站在刑台上,周身气质冷得发寒,“若说这般,倒也罢了,是我识人不清活该倒霉,生来要走这一遭吃这一堑长记性。只是没料到,端王殿下打得一手好算盘,一边欺骗我,一边将我置身危险境地,当做鱼饵。”
面对宁祺桩桩件件的指责,骆向端说不出口。
那些原以为再合乎情理不过的事,如今从宁祺嘴里说出来,仿佛被赋予了千万斤重量,压得心头喘不上气来。
“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手背一暖,心底因为骆向端堆积的深沉恨意,被这份温暖渗透得无影无踪。
即使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拥有这份温暖的人是谁,教他在暗无天日的时光里,也能长成参天大树。
“本殿倒好奇,你们如今被困,拿什么来脱身,莫非所谓的了断,就是蠢着来送死?”骆向端紧紧盯着牵在一处的手,眼眶透着凶狠的红意,恨不得跃下高楼,扑过去将他们分开。
宁祺仰首,再不见了方才的狠厉和阴鸷,又变回了那个平淡无波深谋远虑的宁祺,“端王可能不知道,宁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看看这是什么。”宁祺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有一道符印,一张金帛。
“这是……先帝帝印?”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寂静。
中所周知,先帝才华横溢,是位征战沙场治理大骆的贤帝,他在位期间,百姓难得安稳几十年。据传,其麾下有一支定平军,隐匿于皇宫或大街小巷,只听帝印调遣,神出鬼没,是大骆最深不可测的军队。
如今,传闻中的帝印,出现在子午门。
“不错,帝印在此,端王,你还要反?”
骆向端却是大笑几声,“父皇在位那么多年,从未谈过帝印之事,想来,是真是假,也还未知,本殿为何要怕这不知真假的传闻?大不了今日鱼死网破,谁也占不到便宜。”
宁祺不慌不忙,“鱼死网破?就凭端王殿下?”
这毫无保留的嘲讽让骆向端心中一凉,还未说什么,就听宁祺继续道:“私自逃脱流放之地,违背圣意返回皇城,逼宫,弑父,囚禁太后,虐杀皇子公主,如今公然将罪名嫁祸给我家王爷,端王殿下,这足够你死十次八次了。”
“你有证据?”
“证据么……”宁祺一笑,亮出帝印,高声道:“恭迎皇上太后!”
皇上?太后?
人群中一片哗然,但见缓缓自子午正门由远及近的两架步撵,齐齐噤了声。
骆向端只觉一股寒意升起,扫了眼身后的侍卫,侍卫连忙惊得低下头。
显然,人没看住。
第一架龙撵停下,景鸿帝被人从龙撵里缠缚出来,恨铁不成钢瞪了眼骆向端:“逆子!”
紧随其后,锦公主搀着太后下来,倒是没对骆向端表现出喜怒,对宁祺淡笑着点了点头。
正想说些什么,骆向端忽然全身无力,提不上力气。
见宁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转身瞧了眼被侍卫抓住的假宁祺,一下便想通了原因。
“呵,好手段!”
“端王抬爱,谈不上好手段,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骆向端不管不顾让人鱼死网破,却没人敢动弹,若说之前骆向端名正言顺,那被害的正主都出来了,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他们不敢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对皇帝下手。
见大势已去,骆向端终于瘫坐在地上,神形狼狈,似乎对自己失败仍然不敢相信。
从天堂跌入地狱,落差犹如天堑。
“来人,将端王拿下,押入大牢候审!”景鸿帝约莫经历了一次实打实的死路,对这位胆敢谋反的亲儿子,于情于理,都不该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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