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来站在电梯一角,手里拎着刚买的几瓶饮料,和一些准备用来垫肚子的小食,见刘浩这么高兴,顺口问了句:“有多好?”
“还能再站三天三夜的好!”刘浩乐呵呵答,兴奋程度直接感染了身旁的郭玉。
后者看看他手里厚厚一袋有零有整的钱,大概也是第一次尝到这类收获的喜悦,忍不住接说:“我也是!”
然后和刘浩一齐傻愣愣地笑起来。
狭窄的电梯里一时间荡满了他们魔性的笑声,且一声比一声响亮,好像身上真的有无穷无尽用不完的力气。
可两分钟后才刚到家,这两人就不约而同地齐齐倒在了沙发上,死尸一般动也不动。连带着从路上开始就像被霜打了的林茄子一起,横七竖八地把偌大的沙发全部占满。
这结果倒是不出人意料,许寒来进厨房给他们弄了点冰水,又把之前买的小食放到茶几上,看时间:“午饭吃清淡点吧,我一会去楼下订点淮扬菜,时间会久,饿了先吃点零食。”
话音落地,隔了好半天刘浩才哼唧了一声,意义不明。
郭玉倒是说了句“谢谢学长”,可声音含糊得像蚊子似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而沙发最里侧团着的林翕更是从躺下开始就半点声音没发出过了。
许寒来见他们那一幅幅动弹不得的模样,乐了乐,也没继续问。只感受了一下室温,转身去房间里拿了几床薄毯出来。
满城夏季气温炎热,几个人都是从外边大太阳下带着一身汗回来,进房间后刘浩又贪凉地直接将空调温度打到了最低,即便许寒来之后有进行调整,这会儿也多少需要床薄毯罩一罩。
这个年纪的人体质好,盖得倒也不用太严实,郭玉和刘浩都是随手一搭,可到角落里的林翕时,许寒来手上的动作却迟疑了一瞬。
一方面是这小孩不同于另外两人睡姿大咧,团在沙发角落里的脸色实在差劲,而另一方面则是––
许寒来眉头皱了皱,顺着薄毯下方皮肤上的一点痕迹,把小孩的领口往下拨了拨。
白皙的皮肤上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起了一片红疹。
*
林翕实在是太累了,回到许寒来家后是第一个在沙发上昏睡过去的。过程中他有感觉到冷,可身体却沉重得让他根本没有精力去顾忌这点不适。
好在后来身上似乎被人用什么东西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将那点寒冷驱逐出去,林翕才得以睡得舒坦一些。
但也就只是一些而已,因为没过多久,睡着后的林翕又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爬走,所到之处一片瘙痒。他本能地想要去挠,可双手却好像被人禁锢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林翕在睡梦中不断挣扎,急得发出了几声不适的呓语,几乎要睁开双眼,可就在这时,一阵清凉感落向他的皮肤。
那触感落得缓慢又温柔,沿着不适之处一寸寸往下。
皮肤的瘙痒感被它镇住,林翕内心因为不适而起的焦虑也逐渐被压下,于是整个人好似一只被安抚了的小兽,脑袋不自觉轻轻动了动,旋即放松下来。
昏昏沉沉地重新跌入梦境,却还能隐隐感知到那落在他皮肤上的触感。不知为什么,林翕总觉得这触感里似乎透着几分熟悉。
好像曾经有过这般类似的经历。
放松的大脑深处似有所感地隐约闪过什么画面,林翕怀揣着这个念头,看了许久才看清楚那么一点。
画面里的人好像是他,坐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旁边放着被脱下的玩偶服和一沓传单,面前蹲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
那人在替他擦药,林翕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什么伤,只知道那药膏的触感也是冰冰凉凉的,和刚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刚刚的药膏能够安抚住他的情绪,可画面里的药膏却始终没能压住他那颗火急火燎的心。
片段里的林翕一颗心坠着,好像有很多很多焦急的话想要说,可无奈那些话在嘴边辗转来辗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好的出口方式。
他垂首看着面前擦药的人,似乎反复做了很多次心理准备,时间久到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才嗫嚅着唇蹦出了底气不足的那么两个字:“学长––”
声音不大,却确确实实用了十足的勇气,只是才刚落地,就被面前人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
说:“不准有下次。”
那人似乎有些生气,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比之前重了几分。至于是什么不准有下次,他没说,画面里的林翕也没再吱声。
昏暗的房间于是重新落入平静。
画面里的林翕垂眸看了面前的人很久,他确实不再说话了,可瘦小胸膛下翻滚的无尽情绪却满当到连画面外的他都能够共感。模模糊糊间,那句仿佛有无数复杂想法交杂在一起,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最终卡在喉咙间,再没有勇气脱口从林翕耳边轻轻响起。
“学长,学姐也不是第一次失约了,你想想她这样会不会,会不会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
……学姐?
什么学姐?
心脏像被什么猛然敲打了一下,好像有更多的画面要破开云雾汹涌而来,可就在这时,林翕却像是被什么用力推了一把般,惊得睁开了双眼。
入目,同样是光线昏暗的房间,可不同于梦境中冰冰冷冷的是,眼下的房间要更宽敞些,是个客厅,且角落里往他的方向打了一小盏暖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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