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她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等柳月结束,你带着霞帔回来,我会戴着凤冠,在家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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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没有他在的日子,一天一天快如流水,像无需记事的册子,只需日复一日地平淡翻过。
桃花谢了。夏堇盛开。夏堇凋零。海棠又争相斗艳。
等到海棠枯黄落地,腊梅在雪中飘散香气时,柳月已经过去了。
她如约戴着他做的那顶凤冠,日日等,夜夜等,等到青丝缠结,在喜烛的轻烟中熏红了眼。
他没有回来。
积雪消融,堂燕飞上屋檐。阳光重归和煦,黄瑞香和垂枝碧桃再次散逸香气。
他还是没有回来。
邻家小儿再次爬上她院落的墙头,折断了黄瑞香,又把碧桃的花瓣摇落一地。这次没有人再冲入院落,气势汹汹地替她收拾那不懂事的孩童,转过身便红了脸。
“小哑巴,不说话,谁娶你,谁傻瓜。”
小孩看着光秃秃的碧桃枝丫哈哈大笑,一边做鬼脸一边高声念着那首在小孩中广为流传的顺口溜,见她痛苦地闭了眼,便露出一丝终于得胜的恶质微笑来。
“小哑巴,不说话,谁娶你,谁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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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渐渐传开首饰铺子小伙计的流言。
首饰铺子的小伙子,手艺好,一年前进京替李家小姐做凤冠,那凤冠一做便是整一年。据说啊,那凤冠做得,技惊四座,见着的人都说好,李家小姐成了这一年最风光的新娘子。那小伙计可不得了,在京城一朝成名,姑娘小姐争先恐后找他定首饰。你猜怎么着?王员外家最得宠的三小姐,一眼相中了这个小伙计,非此人不嫁,这不,王员外就去李小姐那儿给这小伙计说亲了。
哟,这可真是赚大发了啊。小伙计同意了没?
这……要是没同意不是早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嘁,那就是你也没确切消息呗。我听说这小伙计跟柳婶家的姑娘定了亲。
嘿,你用脚指头想想,王员外家如花似玉的三小姐,跟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哑巴,搁你你选谁?
谈论声小了下去,她知道,那是因为走到了她家近前。那些风言风语她都听在耳里,起初是不信的,渐渐地,便开始怀疑自己。
到如今她的确是想通了。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他一个那么上进的年轻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留在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之前对她的做出的承诺……还是忘了的好。
她脑子想明白了,心里却渐渐痛起来,那凤冠还戴在头上,此刻像是有万斤沉,压得她脖子都弯了。她喘了口气,不知怎的觉得心闷,便第一次摘下凤冠放到一边,拿起笤帚走到院落,想收拾一下满地的残花。
一根长杆冷不丁从房顶伸了过来,她一回头,凤冠不见了,不知何时消失又回来的小儿抱着凤冠,蹲在院墙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纵使这凤冠让她时刻想起被抛弃的滋味,她还是急了,顾不得别的,扔了笤帚便朝那小孩打着手势。她那幅滑稽的样子逗得小孩哈哈大笑,她不恼,想着说不定小孩乐够了,便会将凤冠还给她。哪知小孩一转身,抓着凤冠便跳下了墙头。
她急得哭了,这凤冠是他为数不多留给自己的东西。它像浸了糖的刀子,她被割得鲜血淋漓,却依然那忘不掉的一点淬血的甜味。
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地,她的手脚率先做出行动。她追出许久都不曾出过的院门,那小孩竟然还在屋外等她,见她追出来才再次笑嘻嘻地跑远。她拼了命地追,跑散了头发,怎奈幼时便裹了的小脚拖了后腿。于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许多人都目睹了一个穿着大红里衣的女孩,在尘土飞扬的小道上追一个高声尖笑的垂髫孩童,那小儿一溜小跑,怀里似乎掩着个沉甸甸的东西。
有人止不住好奇,在女孩经过的时候问了句发生了什么,那女孩只摇着头,神色焦急地指着越跑越远的小孩,却并不说话。路人便失了兴趣,不再理会她。
这场闹剧在经过镇子的唯一一条官道上戛然而止。在一个突然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耳边传来了路人的尖叫,还有一声马匹的嘶鸣。
“玲珑!”
恍惚中似乎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想那应该是自己的幻觉。她重重地摔落在地。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从后脑蔓延开来,浸透了她一片散乱的发丝。她的世界逐渐变暗,有什么东西在离她远去,视线的最后一幕场景,是那闯了祸的小孩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那小孩手中的凤冠“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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