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迦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虽然真的好像动手啊,但是……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收回了全知之眼,向着下一扇门内走去。
第三扇门里的东西是叶迦没有想到的。
准确来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片漆黑的死寂,如同永远无法破晓的永夜,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一片没有光亮的虚无。
太安静了,安静到叶迦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他顺着全知之眼的空洞向外看去,见到远处的某个地方,亮着一个小小的光点。
应该就是那里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叶迦突然发觉身边的黑暗在逐渐成型,慢慢地变出街道和建筑的形状。
邮局,餐厅,学校……
一个空空荡荡的小镇逐渐成型。
街道上到处是被毁坏的痕迹,就像是一个建筑模型被从外部捣毁和破坏。
虽然仍旧没有丝毫光亮和声音,但是,凭叶迦这么多年以来在游戏中锻炼出来的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找路还是完全可以的。
他循着破坏的痕迹,顺着街道左拐右拐,终于,在其中一栋建筑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栋居民楼。
所有的色彩都从建筑物中抽离,黑暗和灰白将学校定格在近乎二维的平面之上,好像是一副被剥离生命和时间的抽象画。
叶迦仰着头,向着其中一层的窗户中看去。
每扇门背后,都是某个人最害怕的东西,而这扇门背后的东西似乎已经不言自明。
孤寂……
叶迦收回视线,向着内走去。
黑暗的房间内。
小小的男孩蜷缩在角落,他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将他苍白的半张脸都遮住了,他瘦瘦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有些营养不良,身上穿着不合体的旧衣服,脑袋微微低垂着。
一只蜈蚣安安静静地盘在他的身边,被小男孩紧紧地抱在怀里。
它看上去似乎也比外界缩小了很多倍,也不如一开始那样的可怖骇人,从它的尾部开始,一种近乎石化的灰白向上蔓延,似乎正在夺取它的生命和色彩。
陈清野安静地将阿长的头颅搁在膝盖上,时不时地用嘴唇亲亲它的外壳,一遍一遍地摸着它的脑袋。
阿长有气无力地抬抬触角,以做回应。
但是,一切都无法改变它正在变得虚弱的事实。
他不哭,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他的蜈蚣,蜷缩在角落,等待着它死去。
正在这时,陈清野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同于静寂的声音。
似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正在向这个方向走来。
一步一步,敲击在地面上,很轻,但是那声音却仿佛重重的踩在他的心里。
陈清野警惕地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小手里攥紧从厨房中拿来防身的刀。
阿长挪动身躯,想要作战,但是却被陈清野重新按回了怀里:“嘘……”
黑暗中,青年修长的身形显现出来。
叶迦推开门,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小的身影在自己走进来的瞬间攻来,手中尖刀锋利,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他眼疾手快地攥住对方的手腕,将小男孩从地上拎了起来。
“当啷”一声响,刀具从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
陈清野死死地抿着苍白的嘴唇,厚厚的眼镜片挡住了他的表情,他并不出声,只是格外凶悍地向着对方发动攻击,拳脚虽小,但是力道十足。
叶迦不得不死死地箍住对方的身躯,说道:“喂!是我!”
陈清野挣不动了,也只好作罢。
他眯起双眼,谨慎而敌意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
叶迦叹了口气:“你怎么回事?”
他说:“我放开你,你不要再动手了,怎么样?”
陈清野定定地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
叶迦缓缓松开对陈清野的桎梏。
但是在松开的瞬间,对方立刻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再次向着他攻了过来。
叶迦:“…”
整挺好……
这的的确确是资深玩家应该有的心态,绝不付出任何信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切以自身的安全为前提。
不过……至少对方是小孩子,力量也被大大削弱。
这对他是好事。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呗。
叶迦心念一动,伸手扯过一旁床上的床单,将它撕成条,将眼前的小孩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顺带嘴巴也封了起来,然后熟练地将他扛上肩膀,准备带着他向外走去。
肩膀上的小男孩挣扎着,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咽,那声音格外凄厉惨烈,听上去仿佛哀嚎。
叶迦被吓了一跳。
他的步伐微微一顿,缓缓地叹了口气。
唉……
叶迦将陈清野的嘴巴捆着的布条扯了下来,问:“怎么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小脸上滚落下来,把叶迦的肩膀都打湿一片,他的眼镜上满是雾气,他用湿漉漉的眼珠紧紧地盯着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蜈蚣,抽噎道:“阿,阿长。”
——他从一开始的战斗就并非自保,而是要保护他的宝贝蜈蚣。
叶迦再次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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