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这人刚好有一点强迫症,鱼没有眼睛看得他浑身难受,这墙立在街角,非私人所有,墙上的涂鸦也无人问津,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捡起地上不知是谁落下的炭笔,为可怜的鱼点了睛。
可算顺眼多了。叶安把笔放回原处,小口吃着糖,身边的人不知何故变得拥挤,挡在他面前。叶安以为街市皆是如此,当他意识到不大对劲时,已有人悄然绕到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糖画落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糟了,暗一!!
叶安下意识就要去摸挂在脖子上的碧玉哨,兜头有个黑色的布袋子重重地罩了上来。
再度清醒时,他躺在干草堆上,手脚都被绳索捆住,藏在怀里的银票,还有脖子上的玉哨子都不翼而飞,身边还有五六个与他差不多年纪,愁眉苦脸的少年。
叶安懂了,他极有可能是连人带银子,被人绑了。
一个人流落在外,难免紧张颤栗,可是却不能被恐惧打倒。叶安给自己鼓气,冷静下来,先看清楚所在之处乃是一间破旧的屋子,屋子的门掩着,屋里除了他与其他少年,尚未看见旁的人。
叶安试着挣了挣绳子,他的手是在身后被捆住的,捆得极紧,于是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灰衣少年低声道:“你也是被抓来的吧,咱俩互相帮忙,试着把绳子解开……”
哨子没了,暗一还不知身在何处,得尽快想办法自救。若是能解开绳索,说不定就能跑出去。
灰衣少年闻言,竟转身滚远了一些,叶安发现他惊恐莫名,脸蛋上还有几道血痕,猜测这少年大概是经历过毒打,被吓坏了。
叶安只好放弃这个受了惊的少年,再去找其他人互帮互助,这时门咔啦啦一响,有个汉子探身,将一名少年用力推了进来。
叶安:!!!
他看见了,汉子的脸像极了方才做糖画的老头,只是没有雪白的胡子,面容狠厉。
……原来竟是这人绑了他,亏他还买了糖画!
被推进来的少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也是被捆住了手脚,与叶安一样使劲挣扎。
叶安瞄准了这个有反抗之心的少年,因为他的脚被捆住了,只能双腿并拢,一路青蛙跳过去,主动道:“喂,你还好吧?”
少年想不到此地还有人搭讪,微微一愣,转过脸来。
虽屋子里光线不佳,叶安仍看清楚了这少年俊秀的眉眼,年纪虽不大,却是个顶呱呱的美男胚子,眼睫超长。
少年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叶安道:“我也是被抓来的。你我互解绳索,一起逃出去,如何?”
“……好。”少年上下打量了叶安一遍,又问:“要怎么解?”
这少年一身锦衣,估计家里很不错,难怪并不懂。叶安示意他先将手放下来,转到他身后,将嘴凑到垂着的手边,用牙齿一点点撕扯。
困着他们的绳子乃是草绳,没有刀,用牙撕慢了些,好歹总会断。
少年的身体不受控地抖了抖,再抖。
“你碰到我手了,就不能注意些吗!”少年轻声控诉。
“……你忍着点。”
叶安有点气,他好歹是皇帝,虽是个便宜货,也算纡尊降贵了,可是眼下,并非发脾气的时候。
少年手腕上的绳子总算撕开了,反手摸了摸绑着叶安的绳子,绳结复杂,实在不好解。
少年蹭地从穿着的靴子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三下五除二,替叶安还有他自己,把剩余的绳子都挑断了。
叶安:“……”
叶安生气地道:“你有刀子为何不早说!”
“因为拔不出来啊。”
少年调皮地笑笑,嘴边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叶安瞪了少年一眼,不说话了,还是逃出去最重要。
少年又去把其他人的绳子都弄断了,将人集中到门口。
叶安以为这少年是要发动众人把门撞开,忙要制止,外头显然是有人守着的,冲出去胜算不大,不如把外头的人诓进来挨个收拾。他们全都加在一起还怕对付不了做糖画的吗!
谁知少年却道:“别害怕,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大家等外头有了动静,一起往外跑。”
叶安问:“谁来救?”
就算是他,也没把握暗卫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
少年骄傲地道:“是我哥。我哥一个人,就能把外头的坏人全都挑了!”
叶安抽了抽嘴角不太相信。这少年居然还是个兄控,方才糖画男把少年推进来的时候,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外头估摸着有十好几个人呢,一对十好几,怎样都不可能吧?
叶安刚想说他自己的主意,外边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少年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低声道:“就是现在!”
被困在屋里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听从了少年,叶安迟疑了一下,却被少年伸手拉住。
“方才多谢你了,你跟我走吧。”
少年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将门奋力一推,应当上了锁的门竟然就此打开了,没有丝毫阻挡。
叶安赶紧用手遮住突如其来的阳光,微微眯起了双眼,只见外边一大块空地,歪七扭八躺了一堆人,一个神情淡漠的青年男子持剑傲立。
这青年与少年长得十分相像,差不多的容貌,放在少年身上是玉雪精致,放在这青年身上,就是俊逸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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