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笑道:“我很喜欢他。若非他是皇上,我恐怕已与爹娘提了,我本就打算娶他的。”
穆太傅怔住,感慨地道:“若真如此,也可算是你与皇上的缘分了……”
穆辞说的没错,儿子婚事的确是穆峥与萧氏一直牵挂的,但是穆辞一向很有主张,萧氏看上了江军医,很想穆辞与江菁成亲,曾说动穆峥一起劝服穆辞,谁知穆辞就是不肯,穆峥疼爱穆辞,也就随他去了,想不到穆辞的姻缘会应在皇帝身上……而江军医,穆峥猛地想起穆离这小子还坏了江军医的名声,却又嚷嚷着不肯娶人家,穆太傅本来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穆辞初入宫,处境不易,穆峥不便多提穆离的近况,恐让穆辞忧心。倒是另一件事,他该告诉穆辞一声:“对了,你入宫前在廷尉处查的那个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
穆辞本已辞官,这点公事穆峥本不该多嘴,由于此前一直是穆辞在全力追查的,三言两句交代一下,也不碍事。
穆辞吃了一惊,道:“是何进展?”
穆辞本就怀疑掳走夜小安之人来头不小,如今既得知小安是皇帝,那伙人的目的恐怕便是弑君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穆辞道:“可是张大人查到了什么?”
穆峥道:“张迁托我代为转答,花市上那个男孩已经寻到,只是廷尉处的人去晚了一步……经查,那孩子是崔家一位外嫁的小姐所出,因为母家被灭,这小姐被夫家厌弃休离,一个人辛苦拉扯孩子长大,然而就在案发之日,她带着孩子上吊自尽了。”
穆辞:“……”
又是崔家!
穆峥道:“张迁与我都觉得,当年的崔家定有漏网之鱼,如今怕是来复仇的。”
穆辞十分赞同这个观点,但灭崔家满门的是先帝,先帝可不止皇上一个儿子,为何他们只对皇上出手?
穆辞心念一动,道:“爹,你可知当年向先帝秘告崔家谋反的是何人?”
穆峥道:“是袁……”
穆峥环顾左右,欲言又止。
穆辞遣走无关紧要之人,紧接着想,崔家痛恨的仇人极有可能有两个,一个是灭了崔家的皇帝,另一个是秘告崔家的袁……
穆辞恍然大悟:“莫非是太后?”
穆峥叹道:“当年与其说是崔家谋反被诛,倒不如说是一场皇位之争,应是恭肃皇后与淮南王挡了某个人的道。”
穆峥说起了一段旧事,先帝在位时,原本一直未立太子,众皇子封王之后,也未迁出皇城。诸王之中,恭肃皇后所出的淮南王叶致为嫡长,继承帝位的可能性极大,后来因为袁太后,也便是当年的袁贵妃向先帝秘告崔家谋反,先帝派廷尉处彻查了崔家,果真在崔家找到了秘密藏起来的龙袍。
先帝龙颜大怒,淮南王叶致跪地求情,先帝未允,暗恨恭肃皇后与崔家影响淮南王太过,在朝堂上怒斥叶致目无君父还不够,又迁怒同为崔家人的淮南王妃,先帝赐下了一杯鸩酒,从此对外宣称淮南王妃病逝。
先帝下旨灭了崔氏满门,恭肃皇后受了先帝厌弃,惊惧过度去世。
此事之后,先帝决意立袁贵妃所出二皇子平阳王叶定为太子,将其他几位皇子遣回各自的封地,可是平阳王就没当皇帝的命,做太子未到两年,竟得了不知名的病症,吐血而亡。
先帝彼时亦病入膏肓,再立三皇子叶安,同样也是袁贵妃所出,便是如今的皇帝。
穆辞不觉心道,倘若崔家被告真是太后所为,难怪崔家会恨当今皇帝了,因为皇帝正是先帝与太后之子!
只是这些都乃当年之事,皇帝虽为太后之子,中间还隔了一个早逝的平阳王,穆辞想想至今一派天真的叶小安,直接便摇了摇头,当年的皇帝本不是帝位最佳人选,未必会参与其中,而且就算真与皇帝有关,他既在他身边了,就绝不会容许他再有任何闪失。
穆峥匆匆分析完,穆辞道:“此事非同小可,崔家之前掳走的其实是皇上,要针对的也是皇上!当务之急,爹应尽快知会皇上和太后。”
穆太傅大吃一惊,意识到事态严重,也不急着出宫,立刻去往宣德殿与长乐宫求见。
太后听完穆峥所言,冷笑道:“太傅真是糊涂了,一派胡言!不妨告诉太傅,此事孤也在派人追查,现已查得只是寻常盗匪所为,太傅莫要危言耸听,恭肃皇后崔家的人当年早已死绝了,淮南王处尚有先帝派去的长史在,若有风吹草动,孤与皇上岂能不知?只是盗匪恰巧姓崔罢了。你代孤转告张迁,廷尉处不养闲人,实在闲得慌就把玉罗王子的内应给审出来,少给孤还有皇上添乱!”
穆峥还是头一次被劈头盖脸一通抢白,当着太后与皇帝的面,他不能明着问起当年之事,心里却有疑问,若是寻常盗匪怎会无端把皇上劫走,还说出与皇上有仇的话?可是太后明显不欲他与张迁插手,又该如何是好?
幸而太后自己已在追查,说明对此事也是上了心的,这位太后能在先帝后宫脱颖而出笑到最后,手段必定非同一般,若真与崔家有仇,定会做好准备。他与张迁虽不能插手,至少去提醒骠骑将军提高警惕总可以,穆太傅马不停蹄,赶紧找张迁商议去了。
太后支走了穆太傅,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叶安已从他阴冷的神色中逐渐猜到了一些端倪:“父后,太傅所言其实是有道理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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