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这边,在乔妃到之前已告知了叶安,叶安恨不得马上便把乔太保召进宫,与其对质。
他在初次提出立后、立太子时就发觉乔太保心存异议,后来在朝堂上公然质疑穆辞之人,其实也是乔家党羽,在朝上唇枪舌剑,叶安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记恨于心,毕竟这便是上朝的意义,纵使反对也光明正大,可是把脑筋动到兜兜身上算什么!
三公已去了太师,本以为太保会安分,可是此人竟不满足于现状,妄图以阴私手段干预太子人选,叶安一点都不介意接着把乔家也给收拾了,就留下太傅这个清官。
穆辞却道:“若处置了太保,你要如何平衡?”
叶安一愣:“阿辞哥哥,你难道不希望穆家独大吗?”
穆辞一双亮眸深深注视着他,坦然道:“若我只是穆氏子弟,自然是希望的。但我如今已不能只考虑一家的前程。我爹虽是穆家领头人,却不能保证穆氏各个都与他一样,最好的办法便是平衡。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穆氏就有了约束,不会太出格,对你也有利,你若是决意要处置乔太保,就要寻好制衡穆氏之人,这个人最好也要对你忠诚不二。”
叶安没想到穆辞竟会想得这般长久,揉揉脸颊感动地道:“原来你都是为了我?”
穆辞微笑:“没办法,既要做你的皇后,总不希望给你拖后腿。”
阿辞哥哥实在太好了,叶安在袖子底下牵住穆辞的手,又想腻歪,金礼却在这时来报乔妃跪在殿外请罪。
叶安正了正衣冠,命人把乔妃唤进来,见乔云霆自行往身上捆了绳索,心想此人若是不钻牛角尖,还是挺通透的。
乔云霆叩首道:“家父所为令人不耻,臣卿愿替他认罪。请皇上责罚。”
叶安令金礼把乔妃扶起来,轻轻一叹道:“乔妃,此事本来与你无关……”
乔云霆正色道:“臣卿身为乔家人,未能好好劝导父亲,臣卿也要担责任。请皇上给臣卿一些时间,臣卿一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
叶安见他心意已决,不再多劝。穆辞把人送到金华宫,实际也是希望乔云霆出面。乔太保手上掌有兵权,曾是带兵之人,穆辞虽憎恶他对兜兜下手,却不希望叶安直接与他对上,以免其他将军寒心。
叶安听从了乔云霆的计划,准其先与乔太保深谈,以乔妃的名义召太保入宫探望。乔太保谋划了这一出之后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后来宫中传出皇长子抓到了宝剑,乔太保以为自己的计划没成功,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入宫之时也未多想。只是当他踏入金华宫,见到的却是他的儿子乔云霆,手握着御赐的金剑,剑尖对准颈部,沉声道:“爹,您是希望乔家还有我,是生还是死?”
金剑并不锋利,可是单用剑尖用力刺入颈部,仍然可以致命。乔云霆比谁都清楚他爹的软肋,乔太保虽为武将,历经生死,反而很在意家人,而他就是要利用这一点,迫使他爹做出选择。
金华宫殿门牢牢合上,没人知道乔云霆到底与他爹说了什么,一柱香之后,乔太保失魂落魄地步出正殿,跌坐在金华宫外的一处空地上,他的衣上沾了点点血迹,曾经在战场上浴血都无所畏惧的将军,此时浑身犹如被烈焰灼烧,竟失声恸哭起来。
再过一日叶安上朝,乔太保态度诚恳地向皇帝请罪,主动交出手头的兵权,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叶安念其功勋,仍保留其在朝中的职位,请袁相协助太保处理政务,兵权则分到冷锋等几位将军手中。
乔云霆再来探望小皇子,已是一旬之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穿着束了衣领的玄衣,领口处露出一圈纱布,一双沉静的眸子落在吵着要吃糖的小皇子身上,透着些许暖意。
乔云霆很喜欢小皇子,只是对上小皇子生父穆辞,仍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呐呐道:“多谢。”
他是通情达理之人,是他爹脑子不清楚闯下祸事,若非穆辞手下留情,恐怕乔家已没了。乔云霆再讨厌穆辞,仍不得不感谢他。
穆辞勾唇道:“你替兜兜化解了危机,这么说我也该谢你。”
“……谢来谢去太麻烦了。”乔云霆爽快地笑了笑:“我虽不服你,可未来的太子殿下我还是服的。”
兜兜完全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好奇地滚过来,乔云霆每次来看他都会沐浴更衣,保证再没有槐花的气味,还送他许多好吃好玩的,兜兜一见到乔云霆,就主动过来抱住他的手臂。
“乔、乔!”兜兜一张笑脸天真无邪。
乔云霆怔了怔,意识到小皇子是在叫他,眼角猝不及防已有些湿润。他一直以为他不常来,小皇子未必会记住他。可是小皇子记住了,乔云霆心想,能保住小皇子,就算那日死在他爹面前,这百无聊赖的人生也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册封礼前夜,太后将穆辞单独唤到了长乐宫。
因为叶安和兜兜,如今的太后对穆辞早没了初始时的尖锐。
“穆辞,孤叫你来,是想平心静气地与你说说话。”
太后坐在主位上,示意穆辞坐他身旁的空椅,那个位置通常是皇帝所坐,穆辞思量片刻婉言谢绝,另寻了下首一处椅子坐下。
太后笑道:“孤知道你是个谨慎的,果然如此。自你入宫,你的所作所为孤都清楚,孤对你很是满意,想着也该提前让你知道,这凤座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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